廿一(156)
上天弄人,谁来告诉他,倘若宁家家主不是骗他,那么究竟是谁先错了?
83柳暗花未明
“廿一,告诉我真相。”宁重楼将声音凝成一线,传入廿一的耳中,由不得他不听。其实刚才说话的时候,宁重楼是动用了类似摄魂**的招数,并且情真意切效果尤其好。他自己没有半分虚假,普通人容易被这样的情绪感染是很正常的。
然而廿一的反应十分剧烈,甚至是有失常的地方。为什么要堵住耳朵不听,是发现了他用了邪门歪道的招数在刻意套问什么吗?廿一为何能察觉?
还是说廿一并没有察觉,只是自然而然地反映,已经无法压抑,不由自主表现出来抗拒。那么廿一是早知道了谁是父亲,为何不相认?是被迫的有苦衷的,或者甚至可能因着恨,才宁愿自己继续受折磨,故意不想认?
各种推测纷杂而至,宁重楼的心也很乱。可是抛开理智,单是因为看着廿一痛苦的模样,宁重楼就仿佛是感同身受,自己也心慌意乱胸闷气短。他决定弯腰,伸手,将手掌抵在廿一背心大穴,想着先输送一些内力,稳住廿一的心脉,帮廿一缓解痛楚,平复情绪。
宁重楼的武功路数与江湖上常见门派有很大不同,他又是曾经拥有强悍内力,见多识广的人,就算因走火入魔武功打了折扣,不过与廿一肌肤相接随着他的内息深入,他猛然间发现了一个惊人的秘密。
廿一的经脉与不曾习武的人是不同的,这一点不仔细查探是很容易忽略的,虽然廿一收敛了所有内息,真气都卸去,可是宁重楼越发觉得廿一的体内应该是蕴藏着一股不容小觑的力量。
廿一是习练过上乘武功的?不应该啊,廿一若是有自保的能力,为何还要忍受那些非人折磨?
难道廿一是别人习武的鼎器?记得有旁门左道专门用活人做器皿修炼邪术,最后吞噬内功真元据为己有。
想到这些,宁重楼不寒而栗,手却没有回撤,反而凝神运功,开始帮廿一调理,将廿一藏起来的真气慢慢找到聚拢起来,运行周天,为他温暖身躯为他缓解伤痛。这样做很损耗宁重楼自己的真元,不过宁重楼不能见廿一继续痛苦,他停不下来,仿佛只有为廿一做些什么,才能平息自己心中的抽痛。
廿一这孩子与他很有缘,绝非是容貌相似这么简单。
说不定,廿一就是他的儿子。
这样怀疑着,宁重楼索性是盘膝坐在地上,将廿一那清瘦的冰冷的颤抖的身体搂在怀中。
廿一感觉到身体渐渐被温暖,各种疼痛不适因着体内顺畅流转的真气不断缓解。他这才意识到是父亲正抱着他,甚至手掌紧紧贴在他背心在用内力为他疗伤。父亲能引导他的真气运行,一定是知道了他会武功的。廿一越发迷茫。
为何是抱着他而不是继续刑责逼问?是父亲信了他没有歹念么?骨肉亲情真的这样神奇,能让父亲对儿子天然就生了几分亲近之意么?
廿一不敢信,直到现在他还是无法判断,自己是做梦还是醒着,刚刚听到的那个真相究竟是否真实。
他竟是躺靠在父亲的怀中?
幻觉与现实为何更加难以区分了?
奇怪的是,他偏偏开始相信了,仿佛是心上那层厚厚的壁垒已经被戳破,慢慢剥离脱落。痛是在所难免的,可感受到的是父亲毫不掩饰的关切,丝丝苦涩甜意渐渐弥漫。
他小的时候在梦中幻想过无数次的,见到父亲时最美好的场面,就是这样的。
父亲不嫌他肮脏,父亲没有打他,还会拥抱他给他温暖,让他忘了痛。
“廿一,我从没想过杀你。无论你是怎样的身份。”宁重楼真诚地道出自己的所思所想,“我查到秦家二小姐有个特别的记号,怀疑她是我的女儿,也怀疑你是我的儿子。如果你知道什么隐情,请告诉我。你想要什么,都可以提。”
廿一强迫自己迅速收敛心神,他不能醉在美梦里。他不能再等了,他也需要答案和真相。他命不久矣,没有时间再慢慢探查。也许眼前就是大好机会,父亲在盘问他,他也可以顺便确认他关心的事。于是廿一大着胆子,换成了很真切地语气:“家主大人可否用您的妻妾儿女发誓,你刚才讲的那个故事是真的?”
宁重楼由衷欣慰,廿一没有贪婪地提要求,反而是更重视真相,如果是平南王安插的死士,没必要此时还纠在这一点,应该是想方设法取得更多信任换来更多好处才对。廿一的语气是质疑的又是急切的,与之前讨好顺从的乖巧态度完全不同。
“我宁重楼以自己和妻妾儿女的性命发誓,刚才对廿一所说都是我所知的真相。如有欺瞒,全家人不得好死。”宁重楼腾出一只手,对天郑重起誓,问心无愧,言辞之间坦坦荡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