廿一(121)
往昔一幕幕重现,宁重楼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
他不懂他既然给了那女子许诺,为何他们会分开?雪儿,慕容雪,世人眼中与平南王伉俪情深的女子,为何好像是与他两情相悦甚至为了他抛夫弃子?十多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与她曾有过怎样的一段爱恨缠绵?
如果他没有记错,如果真是她的孩子,那个孩子的左腿内侧会否也有一颗朱砂痣?秦家二小姐现在还不便查看,但是廿一,他该不该去亲眼看一看求证一下?
廿一,会不会是他与她的儿子?
“今晚你再与我去一趟下奴院子,不要让闲杂人等看到。”宁重楼并不说明理由,只是正色吩咐。
影卫领命就要离开去提前准备一下,将下奴院子那边的布防调整到适合家主的要求。
宁重楼忽然叫住影卫又问道:“廿一的饮食情况你还没有汇报,这种小事左总管一向不提的,但我想知道。如果廿一是王府的暗线,或者根本另有身份,也许是久经训练的死士,一些生活细节比如饮食都有可能与普通奴隶不同。”
其实那影卫也觉得这是小事,但家主问起,他不得不答道:“王府的护卫奴仆是与宅内奴仆一并在大厨房开伙吃饭。不过他们也带来了一些南方特产食材,偶尔会加餐添菜。至于奴隶,就只有廿一一个,属下从未见廿一与宅内的奴隶去大厨房领饭食。据说王府的奴隶是与骡马牲口一样吃豆饼糠饼,应该是每日早上在车马院子里干完活才给发,所以廿一每天都很早就过去做事。”
“就这些么?”
“嗯,主人如果关心详情,属下会加派人手再去打探。”
“算了,一会儿我问他本人吧。”宁重楼叹了一口气,眼中流转着莫名忧伤,摆手打发那影卫离去。
接着宁重楼从柜子里取出夜行衣,也不叫旁人来服侍,自行换好。然后他先熄了灯烛,站在房内默默调息运气,等得心神稍定,才悄悄离开书房,身轻如燕飞身跃上屋脊,去往下奴院子。
67第一次毒发
秦三才特意派了小厮盯着廿一在磨坊干活,直到所有奴隶下了工,盯人的小厮都觉得困乏不愿再看着,才准许廿一回去休息。
廿一只有白天在二小姐面前侍候的时候才穿着棉衣棉裤,被叫去做粗活最多只穿那件夹袄,如今晚上拉磨怕挨鞭子毁了衣裳,他是直接赤了上身去的。廿一下了工被允许离开后,并没有直接回到下奴院子,而是拖着疲惫的步伐坚持去到井边用冷水冲澡。
廿一前些天例行刑责的伤已经收了口,拉磨的时候虽然挨了几鞭子,不过是几道浅浅伤痕根本算不得什么。他从头到脚冲洗干净,刚要转身,毫无预兆身体忽然一阵战栗,剧烈痛楚从内腹汹涌而出。他只觉得天旋地转,站立不稳,摔倒在井边。
不是胃痛发作,他很清楚,应该是七伤散发作了。他没想到第一次就会有这么痛,而且是真气都无法凝聚内力全失,仿佛有千万只虫子同时啃噬着骨肉一般,他偏偏无法驱赶无法逃避。他瞬间被抽干了力气,眼前斑驳,视线无法聚焦,压抑的呻吟之声从嘴里溢出。比当初他伤痕累累被丢入盐水缸中浸泡的滋味还要难熬,至少那时候他还可以偷偷用内力护住心脉,实在受不了也能晕厥。而此时此刻他痛得就要死过去一样,却异常清醒,无法昏迷。
依稀记得第一次毒发只会持续半个时辰,不算是太长,他想他咬咬牙应该能撑得住。
这么晚了一般没人会来井边。
廿一用各种方式为自己开解,拼命让思想游离现实的痛苦,于是想着只要安静地在这里挺过了半个时辰,他就可以回到刑房边上安睡,不会浪费太多休息的时间。如果他小心不发出声响,也不会打扰到别人休息。
所以他咬紧嘴唇,将痛苦的呻吟全都吞回肚里,努力将身体蜷缩成一团,躲在井边树下阴影之内,这样就不会妨碍到那些有可能来井边的其他人。
在无边无际的疼痛之中,时间的概念越发模糊,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廿一忽然听到有人靠近的脚步声。
“廿一,你怎么在这里?我听说大家都下工了,你还没回来……”杏生惊讶地问了一句,很快就发现了廿一痛苦的表情。
他赤着的上身添了新的伤痕,绽裂血红之色,单薄破烂的裤子**的,头发混在泥水冰碴之中,他蜷缩在地,身体不住地痉挛颤抖。
“他们又打你了?”杏生担忧地猜测,弯下腰想要将廿一扶起来看个究竟。
可惜杏生毕竟是女子,力气小,廿一虽然清瘦但骨架高大因毒发自己使不上力,杏生一个人根本无法将他扶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