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月亮(5)

作者:眉如黛

於是围观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却连一个拨电话的人都没有,只是一个劲的,看著,议论著,议论著。

知道闻讯而来的秦沧匆匆忙忙跑过来,什麽都不说,只是分开人群,分开人群,抱著那个异常冰凉的身体,跑下楼梯,跑上大街,跑进医院。

秦沧跟主治的医生是这样说的,他说:“救活他,或者我杀了你。”医生也不见怪,检查的良久,然後俯身在傅步言的胸口,然後起身微笑著跟秦沧说:“还没死……你听听。”

秦沧学著医生的模样,将耳朵紧紧贴在傅步言的胸口,然後听到了微弱而坚定心脏跳跃的声音。他有一种欣喜到哭泣的错觉,他觉得一辈子从来没有听过那麽好听的声音,哪怕是一朵一朵的花开似锦,一片一片的雪融冰消,觉得从毛孔开始有一种新生般的活跃和舒张。

那人,果然是在做梦吧,不然为什麽会睡的那麽熟?秦沧想。

如果那时就明白他才是特别的,也许一切都会不同吧。

傅步言一直在睡觉。熟睡。

医生做了很多奇奇怪怪的假设,有时说:“也许那个人一直在加班,没有睡好吧?”秦沧就骂:“我跟他天天一起加班的,那我怎麽没事呢!”

医生有时又说:“是不是他最近太疲倦了啊,遇到了什麽想不开的事情啊?”秦沧说:“有老子照著他,他有什麽想不开!”

医生最後说:“是不是一个人独处的时候遇到了什麽有过节的人啊,是不是感染了什麽奇怪的毒素啊?”秦沧奇怪的看著他,说:“你是医生,有什麽感染你会查不出?”

医生很委屈的想,那个沉睡的人一切都很正常,没有什麽问题,只有控制右半脑制造幻觉的激素奇怪的分泌过多了,除非这点小事也算得上问题。

生理盐水的葡萄糖缓慢的注射到傅步言的静脉中。秦沧还恍惚记得他第一次陪傅步言来打吊针的时候,傅步言总抱怨那液体滴落的太快,撑的自己的静脉涨痛的,仿佛快破了。涨痛难忍,简直想要把针头拔出来。想到这些,秦沧不由自主的一次次把流量速度的小旋钮拧小,拧到最後不能再拧了,秦沧还是有些担心的看著傅步言苍白到透明的右手,看著那些淡淡的青筋,想知道它们会不会涨痛。

液体,滴答,滴答的滴落。用极慢的速度,秦沧轻轻的撑开傅步言紧握的手指,然後握在手中。液体滴落的很慢,所以两个多小时过去後,还剩下小半袋没有滴完。查房的护士似乎并不满意这样缓慢的速度,然後气冲冲的把按钮拨大了一圈又一圈。秦沧惊呼出声:“他会不舒服的,不能这麽快!”那护士不满的瞪了他一眼,说:“先生,请不要质疑,我的经验不知道比你多多少!”

秦沧犹豫了一会,只好更加握紧了傅步言的手。调整过滴速後,傅步言似乎睡得越来越不熟,眼皮下,他的眼珠开始慢慢的转动,鼻翼小小的抽动著,然後在不久後挣扎著从美梦中醒来,半撑著身体,扭曲著眉毛,第一句说的就是:“好痛,……手,涨的好痛!”

他在闻讯赶来的医生面前,用力的撕下胶布,拔出针头,却带出一连串的吓人的血迹,滴成了两米的一道竖直的红线,一时血如泉涌!秦沧一时呆了,反应过来後扑过去想止住那血。那些医生也反应过来了,七手八脚的忙乎了一阵。

秦沧只觉得心脏快跳出来了,一时什麽都不想说,只是这时傅步言却突然用没有流血的另外一只手拉了拉他的衣袖,满脸兴奋的跟他说。

傅步言说:“唉,我刚才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啊。”

秦沧有些生气的低骂道:“你半夜出去拿材料,怎麽跑到那里去做梦了!”

傅步言说:“不是啊,我也忘了,只记得上了楼梯,然後不知道为什麽睡著了。诶,那个梦真的很奇怪啊。”

秦沧勉强收了脾气,顺著他的话头,问:“梦到什麽了?”

傅步言低著头,微弯著嘴角,说:“我梦到一个人,穿著古时候的衣服,鲜红色,像血一样的颜色,有著宽大的袖子,站在房间里,另一个人坐在梳妆台前,看著台上的大大的铜镜,站著的人就那样挽著坐著的人的一缕头发,拿著银制的梳子,慢慢的替他梳,一直梳。你绝对没有见过那麽好看的头发,披在背上,像一片黑色的瀑布。”

秦沧不在意的敷衍道:“喔?那他们梳了多久的头发?”

傅步言说:“厄,很久吧,大概就那样梳了一天一夜吧,但是看著却一点都不觉得累,真想一生一世就看他们这样梳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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