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影摇红(36)
男人身子一僵,倏然翻身起来,一双含冰的眼眸直直盯住他:“原来,你如此讨好朕,是为了让朕答应让她回来。”
他无语,只是安静地望著他,带著些许的乞求。
男人不再看他,起床穿衣,不吭一声地甩门而去。
看著男人离开的方向,好久,他缩起赤裸的身子,发出声声悲泣……第四十一章
独自莫凭阑……
无限江山,别时容易见时难。
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
命人把违命侯新填的诗抄了上来,看完後,他目光更黯,把写著诗的纸揉成团丢往一边,然後立刻有人拣起,丢弃。
已经有一个月不去见他了,他的一切情况,都是由别人的口中知道的。
说什麽,他吃的更少了,更消沈了,瘦了──话也少了──他想逼死自己不成?!
每次听见,他都恨恨地一拳打在桌子上。惊动了一干人等,皆跪在地上惊呼皇上息怒──想去见他,亲眼见见。
然而又不愿去见他──一想到他心里只有他的妻子,他便恨──没想到送走了匡胤,此刻又来了郑国夫人──
如果郑国夫人消失了,还会有谁出现占据他的身心?
到底用什麽办法才能让他──真正只属於他一人──“皇上……”
一人,悄声来到抚头沈思的他身边,不用抬头,他便知道此人是谁。
他是王继恩,先皇死後,他仍然是内侍总管,不同的是,他的服侍对象变成了他。
为他做事这麽多年,王继恩已经对他的心事了若指掌。
阴鸷易疑的光义之所以留下他,是因为知道他对他的忠心──知道是知道,但不会完全信任,因为人的心,是会变的。
此刻的忠心,不代表永远的忠心。
“皇上,让郑国夫人回去,您便不会如此烦心了。”计策颇多,心思缜密的王公公意义深长地对他说。
“哦?”他感兴趣地挑起了眉尖。
“过些时候便是七月七日七巧节,违命侯的生辰正巧是那天,若是您现在让郑国夫人回去,他一定会感激您──”
“然後?”
“或许对您,他便不会那麽反感,也能较轻易接受您。”
“但,若是让那女人回去,他们不就多了时间相处,反而让他们更如胶似漆?哼,朕不觉得这有什麽好。”
“皇上,您没听过情人间的相处容不得一粒沙的话麽?”王公公不急,反而低声一笑。
“什麽意思?”他侧目看他。
“──皇上,郑国夫人,还不知道您与违命侯的真正关系吧?”只是弯腰欠身,然王公公话里的话,让光义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两个原来如此,足见他的激动,想来,经王继恩的点醒,他已经知道怎麽除掉──郑国夫人──不,是让她主动退让。
第四十二章
是夜,又是寂寥的夜。
坐在楼阁中,满腔的愁苦倾吐不出,也仅能无语空坐。
秋风庭院藓侵阶。
一任珠帘闲不卷,终日谁来?
无人来,只有人去人散。
往事只堪哀,对景难排。
一声叹息一声秋与愁──
展开书纸,执笔沾墨,然,笔停在纸上,迟迟不落。
才知,不止道不出,连想把心中那愁苦的心境描绘出来,都做不到──放下笔,站起来,只点一盏灯,屋里比屋外还暗。
推窗而开,冷风迎面──
屋外有月有花有风,比屋中还热闹,苦涩一笑,屋中只有他一人。
对月静静沈思,不久後,他坐回椅子上,再度执笔,写下一句:春花秋月何时了?
略一思忖,又低下头写。
往事知多少。
小楼昨夜又东风……
下一句,下一句──怎麽也写不下去。
抬头对月,他凝眉苦思。
此时,屋中吱呀一声,进来一人,他惊愕转头一看,震惊地站了起来。
“夫人?!”
“夫君!”
一见是他,面色憔悴的郑国夫人含泪奔入他怀中。
“夫君,夫君──奴家,奴家终於回来了──”
抱住妻子更是羸弱的身子,他心疼心怜,又担心,他问:“你是怎麽回来的?”
“是皇上──”道了一句,已是泣然声下,久久才复说,“皇上恩准奴家回府──”
“是真的?”他惊疑看她,“真的是皇上让你回来的?”
“是的,是的。夫君。”投入夫君怀中,她紧紧环住他,好久不曾想见,此刻心情难以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