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叔(46)
听我的父母说,我出生后睁开的第一眼看到的人便是小叔。也听说,每一个易家的么子来到这个世界看到的第一个人便是他的小叔。
小叔才情横溢,诗、书、琴、画样样精通。在这四样之中,以画为最。小叔的画技是上一代的小叔所教,小叔说,他的小叔以及小叔的小叔都会画画。画得是精妙绝伦。所以,没有意外的,我的画技也是我的小叔所教。
我五岁的时候,小叔十五岁,偶尔会露出轻愁的他有一天意外的露出了美丽的笑容。是的,美丽!我的小叔很美丽,美丽得使我常常呆呆地望着他,望着望着,便不知今昔是何年了。每每见我看着他发呆,小叔便以修长的指轻轻点点我的额头,煞是宠溺。
那天,小叔抱着我,进入了我的某位兄长的院落里。听说,这位兄长新添了一个孩子,而这个孩子极有可能是易家这一代最末的孩子。
小叔带着我,来到了那孩子所在的房间里,尚在襁褓中的小婴儿正闭着眼。小叔笑笑,说,这孩子还未睁开眼过呢。
我好奇的盯着小床上的小孩儿。小小的身子,被红色的袄子包着,露出一颗小脑袋。小孩儿的脸嫩呼呼且红通通的。我忍不住摸摸小娃娃的颊。但我的手才碰上小娃娃的脸,小娃娃忽然睁开了双眼,我惊奇地瞪大了眼,小娃娃睁着一双黑白分明并且水灵灵的大眼圆溜溜地看着我。两眼相对,十分的令人惊诧。
原来……小叔说的是真的!易家的么子睁开的第一眼,看到的都是自己的小叔。
我呵呵的笑,小娃娃也呵呵的笑。
小叔摸摸我的头,我一直盯着小宝宝,十分喜爱。
我说,我是他的小叔了!
小叔笑得温柔。是啊,他就是你的小侄儿了,以后,他就由你照顾了。
我不解。小宝宝为什么要由我照顾?我还这么小,不会带小孩子啦。
小叔笑弯了眼。不再言语。
我嘟嘟小嘴儿,视线再一次落在了小宝宝的身上。
小娃娃伸出小手手,抓着我的手指头,不一会,便将我的小手指含在他的小嘴儿里面吸吮。
我张大了嘴。小叔却摇摇头。看来,易家的么子都有这个习惯呢。
我也这样做过吗?我问小叔。
小叔点头。是啊,你刚出生的时候,我去看你,你也这样含过我的手指。
我抓起小叔的手指头,嘟嚷着也要吮他的手指。小叔将他的手指放在我的嘴边,我一下子便含在了口里。
我的小侄儿吸含着我的手指,而我也含着我的小叔的手指。小叔温和的微笑,我转转眼珠子,喜上眉梢。
我长到七八岁的时候,小叔也十七八岁了。凝聚在小叔双眉间的愁云却有增无减。我常赖在他的怀里,用我的手指轻轻抚平他的双眉,小叔会以他的额碰碰我的额。
小然儿,你快乐吗?小叔问我。
我鼓鼓两腮。快乐啊,只要小叔一直和我在一起,我就会很快乐了。对了,还有小影儿。
小影儿是我的小侄儿哦,他的名儿,是小叔取的,叫易是影,而我喜欢叫他小影儿。就好比小叔喜欢叫我小然儿一样。小影儿现在两三岁了呢,越长越漂亮了,小叔说,小影儿以后一定会长得比我们都漂亮。我很期待他的长大。因为,在易家,我与小叔是最好看的,现在又多了一个,为易家添不了少风采。
小叔抚摸着我的脸颊,轻轻地叹息。快乐吗?希望小然儿能一直快乐啊。
我歪着小脑袋。当然会一直快乐了!小叔如果一直在小然儿身边,小然儿就一直快乐下去。
小叔沉寂了几分,而后,他问。小然儿喜欢小叔?
喜欢啊,喜欢得不得了呢!我大声的回答。
小叔又叹气了。摆脱不了啊!一代一代,永远也摆脱不了这个轮回。
我摇摇小叔的手。什么摆脱呀。
小叔说。你还小,等你大一些了,我会将所有的真相告诉你……虽然残忍,但却无可奈何啊!小然儿,你要一直快乐下去。
虽然当时的我不懂小叔在说什么,但我清楚的感受到小叔身上散发出来的浓浓忧愁,那忧愁仿佛带了一股死气。
小叔十八岁了,但他没有娶妻!我的不少兄弟们早已妻妾成群了,但小叔却一直孤单单的。我不解地问小叔,为什么小叔没娶妻呢?
小叔淡淡地笑。我们……不需要妻子。
我们?我不解。
你,我,还有小影儿,都不需要妻子。说这句话的时候,小叔的语气格外的沉重。
我坐在床榻上,晃着两只小脚丫。
为什么呢?
小叔沉默不语了。
这之后的不久,小叔带了一个人来。那是一个女人,二十来岁的模样,长得极为艳丽。小叔说她叫柳湘婷,是一个在江湖上举足轻重的大人物。当时的我不懂何为江湖,只觉得我不喜欢那个女人看小叔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