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君之情劫(17)
习澜转着白玉酒杯,附在百里貘耳边,细言轻语:“面对你,不能做君子呢。”
百里貘薄脸一红,闪躲了下,却被习澜握住了手,他诧异地看向习澜,触上习澜的醉眼朦胧,心中一动,袖子底下的手,使了点劲,指尖摩挲了几下他的掌心。
两人之间的暧昧,清王岂会看不出来。但他什麽都没有说,自顾自地倒了杯酒,慢慢地喝着。半夜匆匆赶来,心系着密信上所写的事,来找习澜,只想给自己找一个理由。
“阿鎏,你郁结於心,可是有难事?”习澜坐回原位,整了整微乱的银发。
清王动作一顿,放下酒杯,望向习澜。“澜能算到我今夜来,却算不到我为何而来?”
习澜摊手,笑。“我虽是先知,却无探测人心的本事。”
清王抬眼望向百里貘,声音冷了几分。“百里公子贵为祭师,不但能观星象,还能通神灵,医术了得,蛊术精通,这测人心的本事对百里公子而言,轻而易举。”
百里貘哪听不出他的讽刺,一年前的事,两人心知肚明,当初自己使了些不光彩的手段,清王虽不怪罪,可也不会让他太好过。
“唔。”习澜托着下巴,看看清王,又看看百里貘,忽而笑道,“阿鎏莫恼。老貘那样做,并无恶意。”
清王眯着眼,晃了晃杯中酒。“澜,我来,是要你给我算一卦。”
“测国运?”习澜凑近他,说,“年初时,不是刚测过了?凌国今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没有战事。”
放下酒杯,清王道:“测姻缘。”
习澜刚入口的酒当下喷了出来,两眼瞪直,像受了惊吓,不可思议地望着清王。
“阿……阿……鎏……你要……测……姻缘?!”
百里貘捂着嘴,闷咳。想必也是听到清王的话後,被酒呛到了。
凌国的摄政王,要测姻缘!
在世人眼里,冷情寡欲的清王,竟然想测姻缘,这比更朝换代还让人震惊。
习澜慢慢地坐正身子,神情凝重。
“怎麽?不能测?”
“不是──”习澜与百里貘交换了个眼神,斟酌了一下,他道,“阿鎏不是遇到了麽?”
清王闻言,皱眉。遇到了?不禁想起风逝那张微闭着眼的脸,并不多出众,却能吸引着他。
难道……他便是他的情劫麽?
一年了,繁忙的国事後,一旦闲下来,便莫名的感到清冷。午夜常常莫名奇妙的醒来,辗转反侧,郎心如铁的他,动情之下,心隐隐作疼,有时疼起来,翌日脾气便反复无常。当影魅送来密信时,再多的奏折都堆在一旁,只盯着那密信,几十个字反反复复看一两个时辰不自知。
情丝入骨,已到无可救药的地步麽?
他自嘲的一笑。
此次的密信,令他坐立不安,他再也不能就这样远远地关注着那人。是以,他压抑不住心中欲望,连夜赶到连云山,只为寻求一个说服自己的理由。
见清王神情变幻莫测,百里貘不禁开口道:“殿下,情蛊非蛊,端看两人是否有真情。”
清王锐眼一扫,问:“此话怎讲?”
“……心动,情动,蛊动。”百里貘淡淡地笑。“殿下先动了心,方能种蛊,并非因蛊,才动情。这天下,没有蛊能任意左右人们的情爱。”
心动,情动。
清王敛眉,沈思。
如若他是普通人,他便能一无返顾地追寻他的情。然而,他是清王,是凌国的摄政王。心底的那人,对他更是爱恨情仇,同样拥有了显赫的身份,这份情,他该如何去诠释。
果然是情劫呵。
曦和国的皇帝,凤天麟何等精明。他不怕战败,捏住了对手的软肋,任何时候都可拿捏。可他又如何笃定,凌国的清王,会为私情不顾国家大局,受人摆布?
‘……帝旨:赐凤司溟侍妾……’
粗略几字,看得清王怒气填胸,差点咬碎了牙关。几乎失去了理智,他恨不得率大军,直接攻破曦和国,凌迟凤天麟。
收了心神,清王起身。
“阿鎏?”习澜颇为担忧。
清王揭开竹帘,天早已亮了,他负手而立,望着天际。
“这劫,恐是躲不过了。”
不破不立,为了那小小的侍卫,至公无私的清王,只怕要成为凌国的罪人。
直到清王离开了一个时辰後,习澜和百里貘才从冥思中回神。
“左辅右弼即将再次相会了呢。”百里貘呢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