诛鹤(168)
说到这个东青鹤也有些疑惑,那日他以为两位鬼差只是暂且容了自己一点时间,之后必是要想法子讨回,可是那么久过去了,那头竟渺无音讯,也没有任何追责的意思,实在奇怪。
见东青鹤摇头,常嘉赐投去了疑惑的目光。不过鬼差不来总比来好,这长腿鸡不是说要护着自己吗,若到时真摆了他一道,自己也能早一天看清他的真面目,免得再日日纠结。
这般想着,常嘉赐心口松缓了一些,将捣好的药捻在指尖,向那树上的小蛇而去。
东青鹤立时又紧张的随了过来,在常嘉赐把药汁涂在小蛇腹部的时候能感觉得到身边人破天荒的气势大开,别说是这才刚离了亲娘的小灵兽,就是自己都被那威压逼得四肢沉重。
瞎操心。
常嘉赐腹诽。
不过那小蛇还真挺不好惹的,蛇头始终高高立着,不停的向常嘉赐吐着红信,露出那虽小却闪着冷光的尖利毒牙。
常嘉赐却毫无所觉一般给它涂着药,手法不重却也不轻,好几回那手指都要戳人家肚子里去了,涂完竟然还弹了一下伤口,骂了句:“不识好歹。”
小蛇的脑袋立刻扬得更高了。
就在东青鹤担忧着这危险的小家伙以后要如何同常嘉赐相处时,却见常嘉赐突然撩起自己的袍角,刺啦一声,就将那才换上的新衣裳又撕下了大片,然后往地上一丢,对那小蛇道:“两条路,一条是你自个儿找死,我会成全你,不过不会把你扔在这儿,而是将你和你那死了的母蛇一道丢给狼鹰,由着它一寸一寸吃光你们的肉。”
东青鹤眉头一拧,又听常嘉赐说。
“另一条呢……”他用下巴点了点那布,“跟我走,自此以后乖乖听话,保你活命。”
说到“乖乖听话”四个字,常嘉赐蓦地一愣,不知想到什么,表情僵硬了起来,察觉到一边东青鹤的微笑,常嘉赐狠狠瞪了对方一眼。
然而待他再一回头,就见那小蛇顺着那树干嗖嗖得滑了下来,已是乖乖的在那方布上盘好了。
“呵,”东青鹤忍不住失笑,“倒是个机灵的小东西。”
常嘉赐满意的将那布帛一扎,挂在了腰上。
天色渐暗,两人出了林子骑上风骊,返程而去。
即将离开日部时,常嘉赐竟忍不住回头又看了一眼那处,天际红霞如火,叠嶂连云,就像一副炽烈浓艳的画,美得如此不真实。
忽然远处的山顶闪过一丝金光,常嘉赐定睛一看,发现竟是一只威猛的金纹大虎,那虎独立山巅,任暮阳挥洒周身,它自岿然不动。常嘉赐遥遥望去,不见凌冽,只觉莫名的孤寂。
东青鹤揽住他道:“日部就在门内,只要你想,我们随时可以再来。”
常嘉赐缓缓收回目光,没有应声,任风骊将他们带离了此地。
回到片石居后,东青鹤的意思是将那小蛇送给未穷去照拂,保准能还他康康健健的一条回来。常嘉赐却不愿意,非要留在身边,东青鹤没法子,只能吩咐青琅在屋内用偌大的瓷盘给它暂且腾了一个小窝,待伤愈之后再行安排。
烈蛇乃是天下闻名的凶兽,青琅他们一听嘉赐要养这东西纷纷吓得脸都白了,可是见门主在旁一派放任,也只得听令办事。
养蛇也有养蛇的好处,果然,后头两天东青鹤离居的时候常嘉赐便乖乖的没有再到处乱跑,一心留在屋内看顾他的新宠。
那小蛇色泽不似其母艳丽,反而焦焦黑黑的,一身花色甚是不均,常嘉赐索性就给它起了个叫“焦焦”的名儿,听着煞是贴切。
常嘉赐问金雪里讨要了一些治疗外伤的药,不过几日,焦焦腹处的伤就好了不少,但是那小蛇竟惹上了喜爱常嘉赐摸它肚腹的毛病,在瓷盘里头再待不住,没事儿就在常嘉赐身边盘盘环环的绕,想让常嘉赐摸它的肚子。
常嘉赐兴致来了应它几下,大多时间都是懒得理的。
这日,常嘉赐又坐在书案后头看书,焦焦便盘在一边的青竹笔筒上,常嘉赐时不时用毛笔挠挠它的头。
青琅端着药粥进来,常嘉赐问他:“有人来了?”那咋呼声儿隔着两个院子都能听见。
青琅说:“木部的人来送衣裳了。”
常嘉赐疑惑:“谁?”
青琅一顿:“蘼芜长老。”
“哟,这哪敢当啊。”他得亲自去看看。
说着常嘉赐便站了起来,不管青琅阻拦,将焦焦往袖子里一揣就走了出去。
长老是管理一方事务的,不是做这跑腿的活计的,不过两件衣裳就招来了对方,想也知道蘼芜所为何意,送衣服是假,来看人才是真,常嘉赐怎能浪费了人家的“好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