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闱秘史(142)
张燕铎瞳孔微微一敛,继而舒张,道:“我这种心思,中州大地尚无人想过,可是你一看我的《策论》就想到了,这说明,你是一个有远见的人。至於你说的所谓慈不掌兵,这个无妨,你什麽都不用想,什麽都不用做,只要成就你霸主的美名即可,其他一切得罪人的事全交给我,如何?”
元文昊垂下眼睑,半晌才道:“一将功成万骨枯,成就霸业的过程,就是许许多多无辜性命丧失的过程。如果我不在其位我无权亦无能力担心这些,可是如果我在那个位置上,我却不想让天下发生这样的事。如果说……现在中州各国百姓皆处於水深火热的暴政统治下,那麽我们尚可出师,救黎民於倒悬,那将会人心所向。可是现在,你看中州大地,各国百姓安居乐业,若无辜加以兵戈,这是逆天之举,只怕不会成功。”
“文昊错了,战争,无论是哪种战争,都会是残酷的,你所说的不过是仁心所想,其实这两种状况死的人後一种不见得就会比前一种少,但是结果却是一样的,所以只要我们有精兵良将,只要我们有智士三千,何愁天下难得?早一点取得这种结果岂不比等百姓受够了苦再兴兵更好?”
“燕铎所说不过人力,文昊却认为: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况且我听说,兵家之事,天时,地利,人和,最好三者齐备。目前中州大地平和,燕铎先失天时。再,射雕不在中州中部,偏北的位置若想南下灭太平西凤并其他小国,势必需要深入腹地,长线给养会成问题。至於人和……这一点以燕铎的能力或许能经营好,不过先失前面两样,只占人和,这说明燕铎的时机尚不成熟,尚要等待,燕铎不如稍稍等待,待时机成熟了再出手不迟,到时上顺天意,下应民心,万民当真心拥戴,皇图霸业,指日可待。”元文昊顿了顿,接著补充道:“我这是肺腑之言,若不是你我兄弟,文昊断不会说,如有不到之处,尚要请燕铎勿怪。”
说他办事不会成功,如此打击张燕铎,若不尽量说得委婉一点,别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却说当下张燕铎听了元文昊所言半晌无语,只心里暗赞:这元文昊果然有点见识!所知所想深度广度远超身边诸人。
原来元文昊所想的问题,他先前不是没想过,每读史书,看到那乱世英雄辈出,常深恨自己怎麽就没生在乱世,以自己的才能,生在乱世,绝对是那范蠡管仲,偏偏老天不长眼,将自己生在太平盛世!生在太平盛世也就罢了,偏偏又赐予自己超出管理一个王朝的能力,多余的能力用不掉,实是让人活受罪。
该放弃吗?可是都没有试一试就放弃了,甘心吗?
不放弃吗?可是谁来成就自己的一番霸业。元文昊不想,元文宇元文博跟自己气场不合,不值得自己为之效命,至於元文磊则是不能──自己这个表弟眼里心里都只有眼前这个元文昊,哪里有什麽雄心壮志?
自己怎麽就这麽命苦,碰上了这样一堆乱七八糟的人?不说别人,单只说那元文昊,一统中州这是多麽有诱惑力的事,这可是中州大地古往今来谁也没做过的,他是个聪明人,既然早已明白其中的妙处,现在什麽都不用他干,只要坐享其成就行了,他竟然还不乐意干?天下怎麽会有这样的人?!
张燕铎忽的转念一想,不对!是不是……元文昊觉得时机没有成熟,自己所想的东西根本无法实现,所以他干脆推辞了免得白费工夫?如果自己所策划的事万无一失,他会不会……改变想法呢?……
刚才他可是一直暗示自己时机不成熟的事!……
张燕铎这样想著便心里一动,长吁了口气,起身道:“……文昊所说,燕铎记下了。”而後接著道:“我回去好好想想,亦请文昊想一想,燕铎改日再来拜访。”
再呆下去,别没说服元文昊,却被元文昊反说服了,那可就莫名其妙了。
他要回去“好好”想想,该怎麽让元文昊明白,时机,或许并不是那麽不成熟……
“料君之意,看来是想救元文宇。文宇是我手足,只要他不是此次事件凶手,本宫必定会救,不过本宫更想知道凶手是谁。一旦知道凶手是谁,本宫即刻询计於张燕铎。盼复。”
将宝剑重新挂了回去,那信便扔在了横梁,稍露出一角,让自己看看可有人取走。
元文昊借力,在一边的柱上点了几脚,从横梁上飞身而下。
自从与元文磊的合作关系公开後,元文昊便大大方方地向侍卫中的高手以及青言等人学了点粗浅的轻功、内力、点穴入门,虽然跟高手当然是没法比的,但胜在元文昊对这些东西既有天赋又有兴趣,一点就通,所以这一段时间下来,竟是小有成就,如此高的横梁借力亦能不用梯子就可上去,元文昊心情愉快,决定稍後跟青言多讨教几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