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楼听雨(44)
风听雨不惯说这麽长的话,但他怕赵小楼一人在山上出什麽意外,又不认得路,因而耐心地交代清楚。
他语速仍十分缓慢,只是受腹痛所扰,话语断断续续,感觉更加艰涩。赵小楼软倒在地上,泪如泉涌,犹如生离死别一般,忽然双目通红地叫道:“风听雨,你给我解开穴道!我不许你去!不许你去!”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直接地叫出他的名字。
从前总是“宗主”、“宗主”地唤,因为二人的身分、地位甚至年纪,都相隔如此之远。可是此时此刻,赵小楼想到他身患“绝症”,也许命不久矣,却还千里迢迢跑来救自己,更为了自己要出去与那些恶人搏斗,便心如刀绞,只恨自己没用。
“风听雨,你别去!你别去!我求你,不要去……”
赵小楼嘶哑的吼声突然被止住。他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泪水滚滚而下。风听雨竟点了他的哑穴!
风听雨看著他,心口隐隐闷得发痛。他想,也许这就是心疼的感觉。
“你身上的穴道两个时辰后自会解开。自己下山……小心些。”
这是风听雨第一次对赵小楼吐露关怀之语,却是在这种情况下。
回来!你回来!求求你……回来……
赵小楼的双眸好似会说话。那流露著哀求、担忧和绝望的爱意,让风听雨的心口又窒了一窒。
可是他是风听雨,他决定的事绝不会改变。所以他转了身,毫不犹豫的离开。
不要——
赵小楼心底爆发出一声悲鸣。
风听雨好似听到了他心底的那声嘶吼,在洞口顿了顿,最终还是头也不回的走了。
轰轰——
外面又是一声惊雷,大雨瓢泼而下。赵小楼一人被留在那黑暗却安全的山洞里,听著外面的霍霍雷雨声,想到那人臃肿畸形的身体,只觉眼前彷佛冒出了白光,灼烧得他快要被焚毁了。
风听雨出了洞,拔出剑将周围的杂草树枝拢到一起,掩住洞口,然后掠身向山的另一侧奔去。腹中的疼痛间隔好像越来越短,内息也受到很大影响。
风听雨心中隐隐不安,他还是第一次如此没有把握。
这孩子是怎麽了?要折腾到什麽时候?
风听雨奔了一阵,终於撑不住,踉跄地靠到一棵大树旁。手紧紧地压著肚腹,越演越烈的疼痛让他双腿有些酸软。
“唔……”风听雨喉咙深处溢出一声低吟。瓢泼的大雨早已将他淋个精透,因而他竟没有察觉自己股间不知何时缓缓流下的液体。那液体已与雨水融在一起。
身后嗖嗖声响,几名黑衣人落在他周围,头上覆面,双手持剑,幽冷的眸子没有一丝人的气息,直直地盯著他。风听雨知道这是黑风派的摄魂邪法,控制住了人的心神,让他们成为没有知觉的杀人工具。
没想到黑风派竟然还有余力,风听雨和风闻雪这几日一直怀疑当初击杀的派主是假的,真正的石狂也许还隐在幕后。现在看来,这种怀疑八九不离十。
不过他没有时间多想,只是握紧手中的剑,挺直身躯,冷冷地回望那些杀手。
风闻雪有些狼狈地赶到附近,密林深处的打斗已经结束。几具黑衣人的尸体东倒西歪地落在四周,血迹几乎被大雨冲刷干净。
他急切地巡视一周,才在一块岩石后面发现了风听雨。
“大哥——”
风听雨坐倒在那岩石下面,右手用剑支撑著自己,身体微微蜷缩,左手紧紧抱著隆起的肚子。
大哥,你怎样了?”风闻雪扑过去,急切地问道。
“你、你怎麽来了?”风听雨面色苍白,向他望了望,皱眉道:“那个世子呢?”
“别提他!”风闻雪不知为何突然恼怒起来,眸中闪过一丝愤恨的光,急切地问道。
不过很快又被焦急所取代。“大哥,你有没有受伤?”
“……没有,扶我……起来。”风听雨的声音似乎十分吃力。
风闻雪心下一惊,连忙扶住他,见风听雨身子摇摇欲坠,被雨水打透的衣衫紧贴在身上,勾勒出越发沈重圆隆的肚子。
“唔……”风听雨身子一歪,靠在他身上,只觉腹痛越发难以忍受,双腿轻轻打颤,腹中之物沈沈地向下坠著。
风闻雪见他这样子,心下忐忑不安,一边摸上他的脉,一边问道:“真的没有受伤吗?”
风闻雪脸色青白,后面的话几乎是无意识地飘出来。
“疼……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