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井冰(8)
先帝圣祯暴毙,因无子嗣,其皇叔趁乱登基,定国号太初,执政不过七年,便遭了何晏的绊儿,给其逼宫,这江家一脉,就只剩了太初帝的侄子,洛安王江怀瑾,也就是现在的大平天子,元荆帝。
很显然,元荆并不想走叔辈们的老路。
元荆依旧盯着折子,许久才道:“传。”
那小太监叩首领命,垂头退了两步,便转身出去通报。
不一会就见着两个内监背着一卷东西进来,搁在龙床上,安顿好后,便放下绣龙描金的帐子,躬身退下。
喜连见状,恭声道:“皇上,天色已晚,还是早些歇着吧…”
元荆搁了折子,目光落在那窑米黄色五足笔洗上头,像是在端详,又像是在发呆。
喜连舌尖干涩,等了半晌,又低声提了个醒儿,“皇上…”
元荆面无表情,“今儿轮着谁了?”
喜连忙道:“回皇上,今儿侍寝的是宁嫔娘娘。”
见元荆不语,便会意的朝周围站立的太监宫女挥一挥手。
两个宫女将内殿高悬的锦帐放下,熄了几只红烛,减弱光线。
内殿里的小太监尽数退出,出了寝宫外候着。
喜连见收拾的差不多,也未吭声,躬身去了外殿,立在锦帐后,等候差遣。
元荆起身,缓步过去,侧身坐在龙榻上,盯着那明艳女子。
话说那位宁嫔娘娘是征夷大将军家的长小姐,生的是楚楚可人,面若晓春之花,可却是个狐媚性子,眼见了元荆近了身,便千娇百媚的贴了上去,甜声唤道:“皇上——”
而后又伸了纤白的指头,磨蹭着天子的容颜,仰着头,看不够似得,“皇上,臣妾长这样大,从未见过,像皇上这样好相貌的…”
元荆那张俊脸像是雕刻出来的,没半点表情,只伸手去揭了宁嫔身上特质的羽衣。
露出底下赤裸的身子,杨柳细腰,白璧无瑕。
宁嫔以臂环胸,羞赧道一句,
“皇上,臣妾冷…”
元荆一双深黑凤目望定了宁嫔,虽无怒意,却莫名冷得像冰,宁嫔渐渐凝了笑意,不由得打个寒战。
只见元荆静了片刻,音色淡漠,“朕记得你…”
宁拼万分荣幸睁大了一双杏眼,险些滴出泪来,不由得柔声唤道:“皇上…”
元荆神色冷寒,语气却如暖日和煦,
“朕上次就想跟你说了,来侍寝便罢了,拿来这么多废话。”
宁嫔登时变了脸,忙收了手回去,瑟缩点头,“皇…皇上息怒…臣妾知错…”
元荆未再吭声,直接将羽衣扔过去,盖在她头上,
喜连站在外殿的帐子后头,听得那里头宽衣解带,而后静了片刻,娇喘压抑,持续了一阵子,便什么动静都没有了。
三足炉自上的一炷香已经燃到了底,只剩的青烟袅袅。
总管内监看了喜连的脸色,便招呼着一帮内监进去收拾,顺便将侍寝的娘娘送回其寝宫。
皇上从不留人过夜,已经成了规矩。
喜连跟着进去,瞧见皇上已经起了,眼下隐隐黑气,给那苍白的面色衬着,像是越发浓郁了些。
身侧的宫人轻手轻脚的收拾床榻,将宁嫔送了出去。
整个寝宫无声的忙碌,像是给风浮动的死水,虽有波澜,却不过还是死水罢了。
元荆忽然开口,“喜连——”
喜连答应着上前,垂手待立,恭恭敬敬。
“那人怎么样。”
喜连虽然心里头早有准备,可给皇上这么一问,竟还有些惊悸。
这些年,皇上从未提过这人。
有那么一瞬间,喜连总以为皇上已经忘了,可这分明是记得清楚。
“回皇上,已经安顿好了。”喜连道:“幸好去的及时,否则…这人就差点给阉了…”
元荆冷冷一笑,给烛火映着,份外悚人,
“谁的主意,倒是不错”
喜连跟着一笑,“回皇上,说是禧妃…”
元荆敛了笑意,漠然道:“禧妃?哪个禧妃?”
喜连道:“就是前儿个,为了给兵部尚书求情,跟皇上面儿前哭的梨花带雨的那个。”
元荆静思半晌,淡淡道:“是她…”
“皇上,这人要如何处置。”
“他父亲结党营私,贪污受贿,本就是诛三族的大罪…虽说禧妃在这风口浪尖上又动了这心思,可也罪不至死…”元荆音色平缓,眸若点漆,“不如剥其妃位…直接送到暴室,刑骨醉。”
喜连打个冷战,再也笑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