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井冰(71)

作者:苍白贫血

宁嫔听得这动静心头一紧,指着小宫女就开骂,

“不长眼的东西,晦气!”

小宫女吓的跪在地上,“娘娘饶命。”

宁嫔一挥手,“拖出去掌嘴。”

言毕,那小宫女便哭哭啼啼的给一个年长一点的宫女拖出殿去。

宁嫔伸了一双纤白玉手,轻抵头颅,芙蓉面上怒气横生。

外头的掌嘴生清脆绵延,和着宫女的哭叫讨饶,越发的惹人心烦。

天更阴了,像是要下场雪。

算算日子,皇上已有一整月未有露面。

屋里头妃嫔低垂的眼角微微一动,又滚下一颗晶莹的泪珠儿。

宁嫔长舒口气,竟失声抽泣。

紫竹带着小李子进屋,见宁嫔这幅摸样,吓的齐齐跪在地上。

“娘娘,龙胎要紧呐。”

宁嫔闻言,眼泪更是跟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抬眼去瞧小李子,一字一句,“小李子,若是本宫有事,你们一个个的,谁都脱不了干系。”

小李子头跪在地上大力磕头,“只要娘娘一句话,小李子万死不辞。”

紫竹也跟着红了眼睛,却没忘记跟旁边人使眼色,勒其退下。

待暖阁里的闲杂人等都退的干净,宁嫔这才又开口,

“小李子,宫里头还有最后一点马钱子,你将它门全煮了,给婳羽宫那狗奴才灌下,若是不成,你也不必回来了。”

小李子脸色煞白,两股战战,“奴才知道,奴才这就去办。”

——

天黑云低,还未入夜,婳羽宫已是烛火伶仃。

秀秀醒过来的时候,身边的木桌上点了半截红烛。

因为所住的房屋面东背西,待到了这日沉西侧的时辰,就较别的屋里暗上许多。

门板吱呀一声,脚步轻浅,猫一般,小心翼翼。

秀秀趴在床板上,回不了头,只干干道一句,

“谁?”

身后的人朝外头看了看,发觉无人,便赶忙阖上门板。

秀秀瞪大了眼,很是警惕,“谁啊?”

可那人依旧未有回应,只是走的近了些,将蜡烛吹熄。

秀秀惊惧难当,强忍着痛撑起身子,回头去看。

小李子的脸死人一样,白的骇人,凑上前来,阴凄凄的笑着,像是阎王意欲索命的小鬼。

“李德胜…”秀秀嘴唇哆嗦着,“你…你…来作甚?”

小李子将手里的食盒搁上了旁边的木头桌子上,将那半截未烧干净的蜡烛挤到地上,滚进床板底下的黑暗里,再也寻它不着。

“秀公公,听说你挨了打,咱家来瞧瞧你嘛…”

秀秀眼盯着小李子那双干枯的手从食盒里掏出一只细颈宽身的瓷瓶,面上僵死,“…这是…这…”

小李子笑着拔掉那瓶口的红缨,里头的药液还带着温热,散出淡淡的苦气,“这是娘娘赐给你的药,喝了它,公公自会好的快些…”

在宫里当了这些年的奴才,这等要命的关头,秀秀自然心中有数。

顾不得疼,秀秀挣扎着想要下地,却给小李子一把摁住,“秀公公,你伤这样重,咱家看你还是静养的好…”

秀秀唇色暗紫,音色颤抖,“李公公…咱家待你不薄啊…”

小李子捏了秀秀的下颌,头上青筋毕露,“少废话!”

秀秀双目尽凸,死命挣扎,指甲嵌入李德胜的手里,抠出血来。

那浓黑的药汁自嘴角淌下,更多的是流进喉咙,渗入肺腑。

晦暗里的人打斗片刻,终是随着一只手无力的垂下,而归于死寂,小李子将抽搐的人放下,寻了一块布将那狰狞面皮上的药液擦净,这才趁着天暗,悄然离去。

外头风摇影移,云雪霭霭。

天越发的黑了。

——

在未央宫忙活了大半天,才将淮淮安置好,喜连喘口气,便往御书房赶。

进了殿,正巧元荆也奏章也批的差不多。

龙案上只剩了最后几个折子,元荆心情看上去不错,和颜悦色,越显清俊。

喜连躬身立在一边,接过奉茶太监托盘上的茶盏,搁在元荆手边儿。

元荆翻手上的奏章,头也不抬,

“挪过去了?”

喜连道:“回皇上,人已经过去了。

思索片刻,又道:“就是身子不太好。”

元荆眼睫微抬,“怎么不好?”

喜连垂眼道:“昨晚上着了凉,一大早就发了高热,奴婢差人叫太医过去看过了,说是并无大碍,开些汤药服下也便没事了。”

元荆搁了笔,“人好了么?”

喜连一顿,“回皇上,还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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