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情只有春庭月(52)
卫青鸿听到有人呼唤,忙回过头来,一见怜香向阳,不由的怔在了那里,眼中现出又惊又喜的神色,须臾间又怒气冲冲转向太康道:“我怎麽跟你说的,如今你到底不听,你……你……你……”
太康委屈的道:“怎麽是我说的,你先问明缘由再问罪,真是的,就跟李风方源那两个老古板一样。”他话音刚落,怜香已几步抢上前去,跪在卫青鸿身边泣道:“大将军,一别三年,奴婢只当已经仙去,如今再见,恍如隔世,幸喜将军身体康健,实为大范百姓之福。只惜皇上他……皇上他……”
卫青鸿面上虽平静,听了这几句话,其实也十分感慨,及至听到最後,心中不由得一沈,急问道:“皇上他怎麽了?怜香,你倒是说话,只是哭干什麽呢?莫非……莫非……”说完面色一下子变得惨白,身子晃了几晃,幸亏太康扶住,方不致摔倒。
怜香呜咽点头道:“大将军猜得也准了九分,皇上忽然重病,奴婢出来时已是汤水不进,到如今也不知还剩几口气呢。万望大将军慈悲,看在皇上一片痴心的份上,救他一救。大将军受的委屈,奴婢是尽知道的,就不为皇上,也盼将军为这天下苍生著想。”
卫青鸿一听龙彻病重,哪里还顾的上别的,一把拽起怜香颤声问道:“皇……皇上他……身子一向硬朗,怎会……怎会说病就……病的这样重?”
未等怜香说话,太康已在旁道:“还不都是为的你。怜香和我来路上说,你那绝命书上写著若皇上违背了你的遗训,便九泉之下,绝不相见,世世生生,永不相逢。皇上痴情,你既已死,便把一腔痴心尽托付在百年之後,因此哪里敢违背。所以日日强抑相思,欢笑度日。终一朝发病。你不知道,这逆心行事,初时确实如常,唯一旦控制不住心神,情思溃堤,便如那绝堤之洪一般不可收拾。如今到底弄到那步田地去了。”
他话未完,卫青鸿已急得面色都变了,一迭声的催著快去京城,竟连一些简便东西都顾不上收拾。太康看他那模样,心中暗喜,默默道:唉,自古以来,这纲常伦理四字,也不知断了多少有情人的幸福,但愿这一次,他两人经过这重重磨难,可以拨云见日,共偕白头,则大范国运也必更上一层搂。
当下四人直奔太康府上,挑选了两匹快马,此时天色已近黄昏,太康便说一路上恐无人家,欲待歇息一晚再走,卫青鸿哪里等得。就连向阳怜香两人也不愿耽搁,因此上只得随他们去了。
不觉间四人疾驰,已是过了一天一夜,眼看东方又是曙光乍现,太康先就累得道:“我们这一路,慢说睡觉,就连滴水也未曾进,我是撑不住了,前方便是一座镇子,不管如何先用些酒饭再走吧。”
卫青鸿不语,又奔了一阵方道:“也好,你是个文人,怎经得住这般颠簸,不如你和怜香两人留在这里先用些茶点,我和向侍卫继续赶路。”说完苦笑一下道:“你当知我,彻儿已病成那样,我怎还有心思吃东西,只盼上天垂怜。若是……若是……若是……”说了三个“若是”,却终究不敢说出下文,尽数化作一声长叹。
太康道:“你也不用这般著急。若说这相思病,却是天下最难医亦最好医的一个病症了。皇上虽相思入骨,也不过是情思缠绵,不思饮食,他素昔身子倒好,这几天哪里就饿死了。到时只要你往他身边一坐,包管百病尽消,何至於在乎这麽会子功夫。”
卫青鸿也知太康说的有理,却如何肯听,一颗心只在龙彻身上,坚持要继续赶路。太康听了,也无可奈何,只好继续相随。如此又马不停蹄的行了一昼夜,只觉得全身骨头都要散架之时,城门终於遥遥在望。他便先念了一声佛道:“阿弥陀佛,这条老命总算还保全下来了。”说完抚著马儿的鬃毛又道:“难为你们忠心,竟也随我们不吃不喝跑了这两昼夜,老爷我必定好好犒赏你们。”说完叫过怜香,如此这般的吩咐了一番,又道:“此番进城,我可得先回府用些东西了,反正也没我什麽事情,尽可稍迟些见驾。麻烦姑娘若在宫中见到李方两位大人,就让他们来我府上议事。”说完下马进城,自顾自的捶著肩背而去。
且说宫中,过了这四天,龙彻气息越发微弱,整个人都昏迷了,连遗言也不曾留下一句,喃喃呓语中尽是“姐夫等我”之类的话。太後已哭死过去了几次,身上也染了病症。独余李皇後强忍悲痛料理所有事情,外间又有众大臣议论纷纷。正忙的不可开交处,忽有人报怜香已带著神医进宫。李皇後又惊又喜,忙命人带进来。彼时怜香见著李风方源,已替太康传完话,众大臣都望著她身边面罩黑纱的“神医”欣喜不已,不断说些“千万垂慈,救皇上於水火”之类的话。听到宣召,怜香微微一笑,领著“神医”来到里间,对太後皇後道:“娘娘,神医个性孤僻,非无人不肯施展妙手,我们还是到外厅稍後片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