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与将军解战袍(64)
阮羲很理解卞有离话里的心境,跟其他人比起来,估摸着没有人比他自己更想骂江延一顿。
然而他还是理智地阻止了卞有离:“别了,你骂他,到头来自己生气。”
卞有离不信:“我骂他,肯定是他生气。”
阮羲:“真的,最后肯定是你生气。”
说这句话时,他完全是一副往事不堪回首的模样。
“……”卞有离迟疑了一下,“为何?”
这事戳到了阮羲的心里,他按捺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没按住,猛拍了一下桌子,愤愤道:“你不知道,他根本不会听的!无论说什么,他都是听之任之死不悔改,表面知错,但就是不往心里去,不等出宫门就全忘了!”
卞有离顿了顿,小心翼翼道:“你试过?”
阮羲一滞,非常真诚地点头:“前车之鉴,你不要学。”
卞有离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感到很有趣,也就不再执着于要江延一顿,转而感叹道:“这么久没消息,我猜他应该真是自己躲起来了。我以前也喜欢这么玩,多有意思的兴趣啊,都被我师父给扼杀了。”
说着摆出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惹得阮羲忍俊不禁,立即笑道:“那下次你躲一回,我去找你,怎么样?”
卞有离不满地啧啧两声,表示拒绝:“算了,你都知道我要躲了,那多没意思。”
阮羲也只是随口开个玩笑,对卞有离的拒绝不以为意,便又道:“你师父每次都能找到你?”
卞有离继续苦大仇深:“他算一卦,就什么都知道了。”
话音刚落,他突然意识到这话不该说。
第四十章
果然, 阮羲闻言一愣,然后就道:“可以这样找人吗?”
卞有离自悔失言,但话已出口, 他踌躇了一下, 只能僵硬地点了点头。
“那……”阮羲停了一下, 又道,“你能不能……”
虽然话至中途就没再继续下去, 卞有离也很清楚他要说什么。
既然卜卦可以算出人的位置, 那江延之事, 为何不直接用这个办法呢, 又快又准。
而阮羲之所以问得犹豫, 应该也是想到了这一层——既然好用,而卞有离却没有用这个办法, 总不会是为了自己找着好玩。
定是有什么缘由。
都说到这份上了, 卞有离自然要解释一句:“我算过了, 在去洛国之前,我就给他卜过一卦。”
阮羲连忙问:“有结果吗?”
想到那日卜卦的结果, 卞有离又沉默了。
那天风清星朗, 人烟稀少,视野开阔,地势平坦, 实在是布阵的好条件。
他确信自己的算法没有错,可是结果却一塌糊涂。
卜测之事,本就是世间极难得的一门学问, 因为其中包罗万象,错综复杂之处,即便一代宗师,也不敢说自己全部贯通。
而且还有种种忌讳。
忌讳之一,就是不能窥探与自身有关的命数。
哪怕命格只是沾了一点干系,算出来的结果也无法解读,若强行解读,甚至出现一些不好的事情。
当初卞有离的师父也只是在收弟子之前为他们卜测一卦,拜师之后,就再也不曾算过,正是因为这个原因。
卞有离自认跟江延没什么关系,哪怕是相识相交,也断然不至于扯上命格的联系。世间之人,卞有离不能卜测者,向来只有师父,师兄和他自己。
扯得再怎么远,江延跟他们相较,也是没得可比,更没有联系。
可是那天算出来的结果,却实实在在是无解之盘。
阵式全乱,星子错应,卞有离尽力想辨认几个卦象,却全都是交缠在一起的,套环相扣,所有星象纠结在一起,组成了巨大的迷局。
简直是卞有离学习卜卦以来最大的败笔。
于是,卞有离面对阮羲期待的问话,只能低声回应道:“我……没算出来。”
说出这句话,于卞有离而言,算是很大的打击了。就像让一位以画艺精湛为自豪的画师承认自己调不好颜色,或让一位以精通铸剑为傲的匠师承认自己拿捏不好火候一样。
阮羲看出他的失落,立即道:“那也正常,卜测这种事,毕竟卜者也不是神仙,怎么能次次都应准?我们一边找线索一边寻人,也可以找到。”
听出阮羲话里的意思,卞有离下意识想解释,不是这样的,是那个卦象太过离奇,命数有异,不是自己的问题。
但说了又怎样呢?
根本就不可信的。
卞有离默然片刻,自己都难以接受这样的理由,低下头沮丧道:“师父以前说我有学卜卦的资质,我却学艺不精,白白辜负师父了。”
“这怎么能怪你,”阮羲不认同道,“既然你师父认为你学得好,一定有他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