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落大唐:繁花落定(157)
我闲闲笑着,道:“哦,这晋王殿下倒是有名的仁孝,日后若能登上大宝,必是天下苍生之福啊!”
武才人脸色一肃,冷声道:“容三小姐,你说什么呢?这些天大之事,岂是你我可以议论的?”
我“啊呀”一声,忙慌乱笑道:“可不是呢,我从民间来,只听得说魏王和太子口碑不怎样,心想着晋王倒好,又是长孙皇后的嫡子,就随口混说了,却忘了皇家的规矩。死罪,死罪啊!”
武才人盯着那抽着新绿的凌霄花枝,沉吟道:“嗯,魏王和太子口碑不好?我怎生没听说?”
我笑道:“无非民间的一些传言罢了,原不足以采信。武才人不必放在心上。”
武才人点点头,忽而笑道:“容三小姐,如果晋王得继大统,也许真是天下的福祉呢!”
她清清眸子,此时才泛出一道说不出的凌厉光芒,一闪而逝,又转回了纯净无邪之态,咬着帕子,冲我一笑,才扭起细腰,款款而去。
我也感慨一笑。聪明人,原也不必多说。晋王与她年纪相若,又倾心于她,若晋王得登大宝,对她这个濒于失宠边缘的小小才人,将是有百利而无一害。只要她看清了这一点,若是有机会,这个聪明女子不会不帮晋王,那么,她就不会不推太子一把,好让他腾出太子的宝座。
已是初春的时节,按理天气已经暖和许多了。可不知为何,我还是怕冷得很,只觉这路口风好大,吹在身上好生寒浸浸的,忙抱了抱肩,且回风华院里添衣服去。
白玛一面帮我加上狐狸皮里子的夹袍,一面嘀咕道:“小姐年前受了寒,身子更弱了。记得吐蕃比这里冷许多,小姐素来也只穿这么些衣服呢!”
我点头道:“嗯,可能宫里地方大,所以特别冷吧。我跟杨妃娘娘说说,隔一天,咱们还搬回梅园里去。”
回到梅园,我就自由了,许多消息,立刻会变得很灵通,也许可以设法再去看看东方清遥,也许,也许还可以去看看纥干承基……
我无声地打了个寒噤。纥干承基,纥干承基,这些日子,我居然老是浮现他骄傲冷淡的面容,恨恨说着:“我们桥归桥,路归路,终究再不会牵扯到一处!”
他心中恨我,是么?他也不会只是恨我偷了他信件,会害了他性命。如果那么单纯,那么他只消一剑下来,刺穿我的胸,立刻万恨俱消了。那么他更耿耿于怀的,便一定是我的凉薄无情了。
从我受rǔ之后的日日相守相护,到不远千万里探我平安,再说我不懂他的情,只能是自欺欺人了。知道了他的情意,居然还得对他下得了如此无情的狠手,他如果不恨,才真是木头了,——只怕是木头,也会恨得流血!
我抚摸着额角留下的淡淡疤痕,忽然也恨得想杀了自己。我痛苦么?只怕纥干承基的痛苦,更胜我十倍。只为他是无情的剑客,是冷血的杀手,更是罕见的高手,我便把他当作了石头人了。如果东方清遥和纥干承基之间注定要牺牲一个,我一定会毫不犹豫牺牲纥干承基!
我可以恨他,如同恨汉王么?我黯然瞪着自己白玉般的手指,似乎看得见指间流下的鲜血,纥干承基的鲜血。我有什么资格恨他?
二月二日,黄道吉日。我向杨淑妃辞行。
杨妃正在梳头,将水晶的簪子挑起一缕发,一路盘旋着向上绾着,水晶透亮莹润的色泽,更映得那翠发乌黑油亮,光可鉴人。她听得我要走,略略挽留几句,也便随我而去,只道:“替本宫向令尊问好罢!改日还要叫恪儿去容家拜会拜会哩,听说容庄主的才学人品,连皇上也是极钦佩的。”
她想拉拢容家,我自是知道,忙连声答应。现在吴王李恪若有夺嫡之心,亦是再好不过。齐王之事,我细节处答得略有模糊,她也不详加追问,自然是有她的私心,并非一意怜我受害;太子如果闹出些事端来,落井下石的,绝不会只有魏王一个。武才人、杨淑妃也必定虎视眈眈,在娇声媚语中悄然向李世民灌注自己的观点。
水滴石穿,纵然再是圣明,李世民会一点不受触动?除非他不是人!
回到梅园,容锦城见我无恙,自是高兴,但容画儿眼睛却有些红肿。见得无人时,便拉过我来,轻问我:“三妹,不是说,正想办法救清遥么?为何至今没有动静?”
嫁祸齐王之事,知道的人自然越少越好,我原只和容锦城说了,在容画儿看来,东方清遥目前,只是从死牢里搬到另一个牢房而已,待遇并未好转,心下自然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