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落大唐:繁花落定(152)
可我与吉祥幸福之间的距离,是不是也已经有了千百年那么远?
吃罢饭,依习俗本该要到本家的长辈前问安的,但此处不是洛阳老家,容氏一族并无至亲长辈在京中需要请安;而访亲拜友是大年初二以后的事,所以初一这天,容家竟与平时一般的安静,只丫环下人们分到了散下的赏钱,又都赏了新衣,个个笑逐颜开,凭添了几分节日的气氛。二夫人吃过早饭,不过说了一会儿话,赏了片刻花,便已离去,自去佛堂修行,竟比我当初隐居时还沉寂三分;三夫人见到我犹自有气,带了侍女早早离去,看都不看我一眼;容画儿却不离开,眼巴巴瞧着我,欲想找机会再细问东方清遥情形,却碍着当了众人的面,又是新春的大好日子,不好开口。
我亦是不想提及,能拖便一直拖着。那阴暗的牢房,不成人形的男子,痛入心肺的感情,只在我的心头钝痛,也便够了,何必再去招惹她伤心?
而有些感情和感觉,又岂是能说得分明的!
勉强和容锦城等人聚在一起说笑半天,我却撑不住了,只觉头重脚轻,步履虚浮,看来是着了凉。容锦城瞧着我面色不对劲,也不顾大年初一的忌讳,立刻派人请了大夫来。大夫来了,也说是着凉,有些发烧,只能吃些药静静养着,倒正好给了我借口不去长安的亲友处走动,独在园中盘算着以后的计划。
元霄之前,这些大案重案一般并不审理,我也乐得先调理好身子,并暗中叫人留意着各方面的动静。
齐王李佑那里,只听说长史权万纪在年前又在御前告了一状,结果李世民令他在府中闭门思过,连元霄前来京城请安都免了。
吴王李恪,只是按兵不动,新春前后一直留连在京中时,日日向父皇母妃请安,很得李世民欣赏。
魏王李泰,却在专心修书,据说自请编撰的《括地志》已经进入了最后校对阶段,为了不出错,李泰饮食睡眠,俱搬到文学馆去了。李世民虽未说什么,却在岁末时连赏赐了两次珍奇异宝,可见这招韬光养晦,还是效果显著的。
相对而言,太子就大意许多。因东方清遥之事,魏王受了打击,多半自觉自己根基稳固许多,常与汉王、侯君集、赵节等人相聚,说是研讨国事,背后却是饮酒作乐,生活靡烂得不堪。
纥干承基作为太子最倚重的心腹手下,自然常与他们混作一处。但近日来这剑客却常在外留连,夜夜长眠于秦楼楚馆,笙歌艳舞之中。
我听得这个消息时,心里却是打翻了的五味瓶,说不出的酸涩难忍。
这两年来,他虽也常在青楼游荡,但如桃夭所说,他甚至连桃夭都不曾碰过,不过听听歌,取取乐罢了。到了深夜,他有时还会回到他那简陋之极的小屋中去睡觉。他是去感觉两年多前的那两颗心,那曾在一个屋檐下生活过的两颗心的温存么?
现在,其中一个颗心,甚至有了取他性命的心思,一定让他彻底绝望了吧!想起他那日近乎疯狂的举动,我慢慢苦笑,心头隐约的钝痛和伤怀,让自己好生迷惘。
眼见过了元宵节,我的身体日渐平复。这日正对着满园香梅出着神,想着东方清遥也该有所举动时,忽然有人来报,西宁王家的小姐,前来拜访容三小姐。
我一怔,西宁王?我认识这个人么?
待见到那一身红衣的窈窕少女,冲我绽开有些羞涩般的温柔甜笑时,我也笑了。
原来竟是恋花,李恋花。他的父亲原是西宁王,青年早夭,并无子嗣,只恋花一女,皇上念着往日情谊,让他弟弟袭了王位,恋花便是在她叔婶照顾下长大,却大不受宠,算来总是自小没了父母的苦。
因她从不提及自己府中之事,我竟忘了这位当年朝夕相处了好多天的闺中好友,原是西宁王府的小姐了。
第三十章 风云动
恋花笑意盈盈,却又有泪光盈盈,娇嗔地拍着我的手,道:“书儿,你怎生到哪去也不说一声?这两年多,可知我为你掉了多少眼泪?最可笑那东方清遥,怎么就认为你死了呢?真真好笑!”
我想着当日和恋花、络络三人在宫中的快乐生活时,亦是百感交集,跟她手挽手坐下,微笑问她:“这两年过得还好?”
恋花一笑,道:“我很好,只是想起你和络络来,一个远嫁,一个,又没了踪影,好生难过,就怕从此再也见不着你。昨日忽听得叔叔他们提到容伯伯,又提及容家的三小姐已经回来了,心想着必是你,好生高兴,今日便来瞧你。”
恋花上下地打量着我,叹道:“书儿,你和以往一般美丽呢,只是瘦得很,这一向,到底吃了多少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