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谁主(67)
平时她也喝酒,但从未见醉得如此离谱。
看十一气色,只怕这些日子除了酒,连一口饭菜都没吃过。
这醉酒,到底因为齐小观,还是因为宋昀?
十一没有回答。
她总不能说,她好容易找到一点下半生可以安乐度日的希望,没半天便不得不亲手将它捏作粉碎吧?
她将茶还了回去,伸手摸索酒袋,才记起已被韩天遥收了。
她皱眉看向韩天遥。
韩天遥只作未觉,若无其事地换了个话题,“你上午说,打伤小雅,以后会让她打回来,我忽然便想起,我也曾捏伤过你手腕,也曾吐过你一身……你好像说过要报仇的?”
他罕见地向她扬起唇角笑着,将手腕送到她跟前,“早上我也欺负了你,你要不要打回来?”
十一道:“不用!你把我的酒袋还我就行!”
她站起身,去够韩天遥收在另一边的褡裢。
韩天遥伸手拦住,“不许喝酒!”
十一正要强行击开他时,韩天遥低声道:“十一,你应过我,这十日听我安排。我的第一个要求,便是你不许再饮酒无度!”
十一道:“我今日还未饮酒!”
韩天遥道:“在你身体未曾复原前,你都不可以再饮酒!你不想宁献太子见到你苍白如鬼的模样吧?”
十一的面色本来并不怎么白,闻言却真的苍白如鬼了。
她忽道:“韩天遥,我改变主意了!你打我的,我都要还回来!”
她伸手捏向韩天遥手腕。
韩天遥怔了怔,竟散去一身力道,由她加力。才不过片刻,他的额上已渗满汗珠,眉目却依然淡然,沉静地看向十一。
十一松手,便见所捏之处迅速红肿上来,果然比当初她的手腕还要伤得厉害。
韩天遥收回手,用袖子掩住伤处,缓缓道:“若没捏够,可以继续;想喝酒,不许!”
十一气噎,怒道:“你信不信我把你捏死,然后拿了我的东西便走?”
韩天遥深邃如潭的黑眸凝望着她,笃定道:“愿赌服输,你不会食言。何况,十一,若我死去,你在这世间会更孤单。”
十一冷笑道:“是么?”
☆、驿故人情深(三)
十一冷笑道:“是么?”
却已坐下。身来,倚着车厢板壁阖眼养神。
一路甚是颠簸,晃得她昏沉的头部不时磕向那板壁,其实并不舒服锎。
韩天遥忽伸手,将她轻轻一拉,却让她靠在了自己胸前郎。
十一正要挣开时,韩天遥将她揽了揽,更紧地束于自己臂膀间。
他轻声道:“十一,困的时候不要逞强。我在你身边。”
十一问:“你先后有过十二房小妾,之前还有过一个聂听岚……同样的话,是不是跟她们都说过?”
韩天遥眸色深了深,旋即淡淡一笑,“你说是,那便是吧!十一,给自己一个机会!至少,不会比花浓别院更差!”
花浓别院,不引人注目的第十一房小妾,受人嘲讽却漫不经心的醉酒生涯……
的确是她自愿沉。沦的生活。
她到底还在坚持着什么呢?
醉卧路边时,除了野狗和无赖的***.扰,至少还有眼前这人愿意伸手将她扶起。
低低地叹息一声,十一倚住男子结实的胸膛。
共过一场患难,他的气息并不那么陌生。
他柔软了他的胸怀在容纳她,尽量松驰了一身冷峻在安抚她。
阻止十一饮酒虽一再被她抗议,但效果也是立竿见影。夜间投宿用了饭菜,十一独自寻偏僻林子练了半日武,再回客房睡了一。夜,精神便已恢复大半。
韩天遥瞧得分明,神色愈添几分温煦,第二日再乘车赶路时,便取了一个映青酒壶,拔了木塞递过去。
十一见那酒壶扁扁平平,才巴掌大小,登时一股怒气直冲,但闻得那酒香扑鼻,一时不辨是何品种,却绝对是市面上难得一见的珍品,加上一日未饮酒,早已烦躁难耐,不由伸手接过,仰脖饮了一口,含在舌尖细细品啜。
韩天遥道:“好酒是用来品尝的,而不是牛饮的。若饮坏了肠胃,日后再好的酒,也该无福品尝了!”
十一淡淡睨他,“韩天遥,有没有人说过你很罗嗦?罗嗦得跟个老太婆似的……”
韩天遥倚着小几,舒展了长。腿,含笑道:“没有。从来没有。你是第一个,十一。”
他一向寡言,之前目盲伤重时开口便可能被十一嘲讽,固然很少说话;如今,他对十一暗存一番心思,明知她被限制饮酒心中不快,亦不肯轻易招惹,故而哪怕车上共处,哪怕有了前日的偎拥和承诺,二人也极少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