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谁主(13)
韩天遥坐于她身畔,再度推她。
十一吐了口气,哑声道:“哦,我做梦了!”
韩天遥道:“你在发烧。”
十一怔了怔,“发烧?我?”
韩天遥看不到她,只握紧她臂腕,柔缓了声音道:“你淋了雨,发烧了。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
十一摇摇头,“我只想救我的猫而已,与你无关。”
韩天遥道:“你在雨夜里跑出去挖糙药,也是预备救猫?”
十一道:“嗯,下雨天花花爱吃糙。给你找的糙药只是顺路,顺路。”
狸花猫听得提到自己名字,温柔地喵喵叫着,在十一跟前蹭来蹭去。
十一只觉头晕目眩,身上滚烫,却又冷得打战,竟连坐都坐不住,勉强拍了拍狸花猫的脑袋,说道:“花花,没有鱼了。外面天晴了,自己逮鸟雀、抓老鼠去……好运!”
狸花猫听得一个“鱼”字,便已两眼放光,却不知“鱼”前却是“没有”二字。看十一摸着鼓鼓的酒袋,一边倒在地上,一边又饮起了酒,它大失所望,边鄙夷地看她喝酒,边趴到她腿上蹲卧。
☆、雨寒却归路(九)
嗯,虽得忍饥挨饿,但主人的腿上真暖和,隔着厚厚的猫毛,那热意熨得它十分舒适。
它大大地打了个呵欠。
这时,十一的腿猛地一晃,已将狸花猫甩了开去。
“喵——”
狸花猫万般委屈,垂落旗帜般高傲扬起的尾巴,忍无可忍地瞪向十一。
十一同样正忍无可忍地瞪向韩天遥。
她的酒袋竟已在韩天遥手中。
也许病中行动太过迟缓,她竟被双目失明重伤在身的韩天遥劈面夺走了酒袋。
韩天遥淡淡道:“病中,不宜喝酒。”
十一道:“那是我的酒!”
韩天遥自己仰脖喝了一口,依然淡淡说道:“不许喝。”
十一怒道:“有没有人说过你很霸道?”
韩天遥道:“有。而且我一向很霸道。十一,你居然不知道?”
“……”
十一终于无言以对。她也不管身子沉重虚软,踉跄起身便要去抢夺。
她病得再厉害,也该比还在鬼门关打转的瞎眼公子强。
韩天遥皱眉,忽手一扬,已将酒袋甩出。
十一尚未及去接,但见亮汪汪的一团如水银光闪过,随即“噗”地一声什么被刺破,然后“啪”地掉落于地。
竟是韩天遥听声辨位,出手如电拔出纯钧宝剑,将飞在上空的酒袋割了开来。
绝佳的醉生梦死酒,便也化作亮汪汪一团水,慢慢在地面淌开。
酒香四溢里,十一无语凝噎。
她道:“这酒叫醉生梦死酒,千金不换。”
韩天遥道:“若你病得丢了小命,万金不换。”
十一待要和他争执,又觉厌烦。
何况再怎样争执,碎了就是碎了,怎么也回不来;便如当年那人,去了便是去了,再怎样悔不当初,也无法活过来……
忽然间又萧索了心。
十一跌坐于地,卧到胡乱铺在地面的衣物上,喃喃道:“真该把你丢在那边喂狼……”
韩天遥不答。
相识两年,但他似乎并不知道这是个怎样的女子;而她同样也完全没去了解过他这个名义上的夫婿又是怎样的人。
好在十一病势不轻,厌憎和烦恼没能持续太久,便又陷入昏睡。
韩天遥侧耳静听,然后坐得离她近些,摸索着将地间的衣袍覆到她身上,又找到一方帕子,从储水的那只酒袋里倒出水来浸湿,敷到十一的额上。
小珑儿年少,阅世不深,能不能找到闻府,能不能搬来救兵,都是未知之数。他们现在所能做的,只能是尽量自救。
若十一能退烧,或者病得不那么厉害,他们便能觅路下山。花浓山庄夜间大火,必定有人报官,那些覆灭花浓别居的高手,纵然有着强大的幕后主使,也不敢在越山久留。
只是前来验看的官员会是哪方的人,持怎样的态度,就不是他所能揣透看穿的了……
☆、雨寒却归路(十)
但十一始终未能退烧,额上甚至越来越烫,渐渐蜷在地上哆嗦不已。
韩天遥觉出地上越来越凉,便知又是晚上了。深秋的山野已经很冷,山洞里更是潮湿阴凉,连韩天遥自己都有些作烧,被敷了不知什么药物的眼底又开始突突地疼涨。
他再为十一换了一次额上的手巾,要倒酒袋里的水时,才发现水已见了底。
韩天遥犹豫片刻,扶起十一,让她靠在自己怀中,拾起地上的衣物尽量将两人一齐覆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