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媚·恋香衾(265)
外面依旧风雪肆虐,呼嚎着似要吞没整个天地。
可浅媚正想要不要忍耐一晚,不去理会这些人时,离她最近的那男人已摸上她的脸,叫道:“喂,喂,兄弟们,莫不是土地老爷送上来给我们享用的小仙女?”
可浅媚大怒,闪脸躲过那人爪子,扬手一鞭已经抽了过去。
那人靠得极近,这一下没能闪过,发出一声惨叫。
其他人一惊,忙过来按抓可浅媚时,可浅媚已站起身,一手拎过自己的包袱,一手已甩出鞭子,喝道:“都给我滚!”
她身手不错,即便怀着身孕,想赶走这样几个寻常的壮汉应该该不困难。
但问题时,等她和这些人交上手,她蓦地发现,这些人如果不是土匪,就是受过训练的军士,绝不是寻常的壮汉。
他们竟然能在逼仄的空间里闪避开她的鞭子,并伺机反击。
“抓住她,抓住她!好够味儿的妞儿!”
一双双眼睛里闪烁的光芒,如此邪恶,如此熟悉……
她想起了害死母亲和姐姐的那些大周兵卒,以及把十二岁的她按到地上的禽。兽。
骤然间,恐惧像一只手扼住了脖颈,甚至比死亡更可怕。
她尖叫着,拿鞭子狠命地抽出一条血路,向外冲去。
不过是寻常的马鞭,经不起她这等使力,很快断了;总算这时候,她终于夺路冲出,踉踉跄跄奔向自己的马匹,慌乱跳上马去,拍马便跑。
身后,是那些忽然间变成了禽。兽的男人在暴风雪里兴奋地嚎叫着:“快追,追她回来……”
而马厮声起,凌乱的马蹄声此起彼落,汇合成混乱的一团,鼓点般敲击在心口。
她感觉不出呼啸而来的北风的刺骨寒意,也感觉不到雪霰铺头盖脸打过来的疼痛,只是咬了牙,拍马向前飞奔。
不知奔了多久,也不知奔到了哪里,那步步逼迫而来的马蹄声终于远了。
她满背都是汗水,转过头看看自己身后,雪花纷扬中,只有自己的一行马蹄在路上延伸。
算是逃脱了吗?
她惊魂未定,还未及松一口气,腹中一阵绞痛,把她疼得差点栽下马去。
颤抖的手勉强勒住马,努力要下马来,脚上已经失力。
一头栽倒在雪地里时,她唯一的神智,竟是紧紧护住自己的腹部,护住她原先想放弃的孩子……
天,黑漆漆;雪,白茫茫。
而她滚在雪地里,在满眼的黑和白交替间,蜷紧身体承受着腹中一阵阵抽搐般的疼痛……
“孩子,别走。我再不会不要你了……”
她无声地说着,看着马儿不耐烦地打着响鼻,慢慢从跟前踱走。
“我已经放开他了,我不想再放开你……”
她看着大雪茫茫,一片一片落下,落叶般慢慢将她覆满。
“这世界这样孤独,这样安静,要不,我带你一起走?”
她盯着深杳的漆黑天幕,眼前时远时近,只飘忽着一张英秀好看的面容。
凤眸含情,笑意浅浅。他向她伸出双臂,送予她温暖的怀抱,柔柔地唤道:“浅媚,浅媚,我是你的夫婿……”
“天霄,天霄,我是你的妻子。可我爱不动了,爱不动了……”
她疲倦地闭上了眼睛……
一觉睡得很长,很舒适。
仿佛又回到了怡清宫,阳春三月的明媚阳光里,他亲吻她的面庞,她倾听他的心跳。
歌舞樽前,笑语花下;凤枕鸾帷,鱼水相知。
道不尽深怜蜜爱,度不完良辰美景。
“天霄,天霄……”
她轻轻地唤,小心翼翼,倾尽柔情。
“小妹子,小妹子快醒来!”
一个利落却好听的女声打断了她的呼唤,也打断了她的梦境。
但包围她的融融暖意却没有消失。
她倦倦地睁开眼,看到了一个高高颧骨收拾得十分清慡的妇人正端了一碗汤笑眯眯地扶她起来。
她的身后,尚有一个少年站着,十六七岁模样,长得甚是清秀,正惊喜地叫道:“醒了,醒了!”
可浅媚迷惑地转动眼眸,然后猛地记起那些禽兽般的追兵,以及落地时的腹疼,慌忙伸手摸向腹部。
那妇人已笑道:“没事,只是胎气受了些振动,你自己又着了凉,这会儿身子很虚弱,孩子是保住了,不妨事的。”
想着夜间的惊险,可浅媚有些不相信地反复抚摩着自己仍然闷疼着的肚子,直到感觉出小家伙不耐烦般蹭动了一下,这才松了口气。
它果然还在,而且好好在呆在自己腹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