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媚·恋香衾(210)
持久的战争开始后,庙里的和尚已经逃走了。
他们曾打算到那座小庙临时栖身,又怕被附近的周军发现,最终只在隐蔽些的山坡上落脚。
可这时,那座无人居住的小庙里有亮光透出。
像抓住了救命稻糙,他慌忙奔了过去。
他听到了男人奇异的喘。息,和城下那些周军撕开女人衣服时的狞。笑同样暧。昧而可怖。
间或,有一声两声破碎的呻。吟传出,就像垂死的猫最后发出的嘶哑得几不可闻的无力叫声。
可即便是那么一声两声,他也立刻辨认出了是母亲的声音。
“娘!姐姐!”
他大叫着,抽出单刀,踹开了庙门。
金身斑驳的佛像下,他看到了又一幕终身无法摆脱的噩梦。
少女细弱却洁白的双腿裸。露着,被扭到了很怪异的姿态,有男人魅梧的身躯正往下一遍遍狠。压着,挡住了少女的上半身,看不清她的面庞和神情;另一个美妇人却呆滞地盯着颓败的檐宇,衣不蔽体地横躺着,一个男人踩住她勉强挣动着的双手喝着酒,另一个男人握着她修长的腿……
男人的身体肮脏丑恶……
少女和美妇人的躯。体光洁如玉,被践踏在冰冷的泥土上……
还有八九个穿着周军服饰的男人正在一边围着火堆喝酒吃酒,有的松散着衣衫神色自得,有的却很焦虑,正在催促道:“快点,快点,好容易遇到两个极品,别这么快就弄死了……”
那看起来不过十岁上下的男童冲进去时,一群人都有些发愣。
而男童却毫不迟疑,刀起刀落,狠狠砍飞了姐姐身上那个男人的脑袋,转手一刀将踩着母亲手的那男人拦腰砍倒;那个正欺。rǔ他母亲的男人惊悸地刚要撤开时,男童的单刀洞穿了他的小腹。
不过是眨眼间的事而已。
那些军士回过神来,各去抓握兵器时,男童却只顾去拉自己的母亲,一遍遍喊道:“娘,娘,起来,我们快逃!”
美妇人空茫的眼神渐渐汇聚了一线光芒。
她嘴唇动了动,勉强侧过身,向自己卧在地间的女儿伸出手,唤道:“清儿,清儿……”
少女才不过十三四岁,模样极娇美,长发如黑瀑般铺在脏乱的地面,却脸色雪白,半睁的黑黑眼眸全无神采,唇边一缕鲜血正慢慢挂下。听到母亲的呼唤,她的眼睫颤了颤,勉强抬头看了一眼,惨白的唇动了动,竟然连一个字也没能发出,便无力地垂下头,再也没有动弹。
竟是死了。
男童再也弄不清母亲和姐姐受到的伤害究竟是怎样的伤害,只是惊惧地去拉还有动静的母亲,哭叫道:“娘快起来,我们走啊!”
母亲失神地喘着气,却连眼泪也落不下来,却突然猛地将他一推,嘶哑地喊道:“浅儿,快逃,快逃,逃得远远的,找……找你姑姑去……”
男童回头,已见那些周人持了兵器向他袭来。
“娘,娘!”
他大声叫着,举起滴着血的刀,砍向那些体形一个抵得上他几个的男人,悍不畏死地狠命拼杀。
他要救他的母亲,救他的姐姐,然后奔向父亲的怀抱,在叔伯们的笑容里看那玉玲珑盛绽着,怒放着……
一朵两朵,清幽绝俗,白玉般晶莹美丽……
他可以把它捧到晋州明亮的阳光下,看看那巍巍绽开的花颜,有没有母亲那样优雅,有没有姐姐那样娇妍……
他要悍卫一家人看着花儿绽开时的笑容……
敌人的鲜血泉涌而下,他自己小小的身躯同样在刀风剑雨里穿梭,留下一道接一道的伤口。
不知谁的刀锋叩上了他的发髻,头巾散落飘下时,乌黑柔软的发也垂落下来。
“是个雌儿!居然是个雌儿!”
有人在高叫,血腥里涌动着兽欲的兴奋。
没错,张友崇没有儿子,膝下只有两个长得异常俏丽的女儿。
二女儿浅儿因习武天份极高,从小被当作男孩儿养着,连她自己都很少把自己当作女孩儿看待。
可对敌之际,是男是女重要吗?
她只想用手里的刀砍尽所有想害她家人的坏人,并不懂得那些人眼睛里异样的光彩从何而来。
大周向来军纪严明苛刻,无人敢去触犯。
长年累月苦行僧般的干涸岁月,早将这些人的欲。望禁锢得如同铁笼中的饿虎。
那位年轻却心机深沉的大周皇帝,是不是早就已经明白,这些饿虎一旦开笼纵出,他们会比禽。兽更加禽。兽?
甚至眼看着眼前的小女孩砍倒了自己好几个同伴,他们都不急于要将她置于死地。那比她姐姐更精致的面庞和男装破裂后露出的洁。白肌。肤,已唤出了他们身体最深处的罪恶渊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