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晚·帝宫九重天(95)
她曾因眼看着父亲把我这个“母亲”投入池塘而备受惊吓,若再知晓她至亲的父王被自己“娘亲”刺死,不知该伤心成什么模样。
司徒永却柔声道:“晚晚,你也不必太担心。我临走时留给他们的玉瓶里,还有两颗雪芝丸,只要没有正中心脏,服下后好好调理,未必救不过来。”
我怔了怔,辩解道:“我没担心。我怎会为他担心呢?”
司徒永便懊恼道:“哦?这么看来,还是我会错意了!我瞧你当时那神情,脸色白得那样,紧张得好像站都站不住了,还以为你在担心他。唉,白瞎了我两粒好药丸。”
我愕然,张了张嘴没能说出话来。
司徒永若无其事取过我的药碗,转身欲走,又顿住身,侧了头问我:“晚晚,这小女娃怎么办?我们原说安然离开南梁后便把她还给淳于望。”
还给淳于望?
他那样重的伤,还能活得了吗?
如果侥幸逃得一命还好说,如果真的就此撒手人寰,想那南梁皇室,连母子兄弟都斗得和乌眼鸡似的,恨不得你吃了我,我吃了你,小小的相思还不定沦落到怎样的境地。
想到连司徒永这个堂堂的皇子好歹还有个父亲偶尔会照应照应,都差点死于妇人之手,相思娇生惯养一个小姑娘,又该怎样在你死我活的朝廷纷争中求生?
何况……
淳于望最后的话语,怎么听着就是托孤之意?
把相思托给我这个心狠手辣翻脸无情的女魔头,浑不管正是我的致命一剑把他送向了黄泉不归路……
世路长,阳关叠离声(二)
我打了个寒噤,勉强笑了下,说道:“还他做什么?这孩子和我很是投缘,又把我误认作亲生母亲,我便权且当多养了个女儿!”
“这……不妥?”
“有什么不妥?我们家还怕多养个小闺女?我若在北都,便自己带着;我若出征,我的哥嫂也不会慢待她。”
秦家虽不比淳于望这个皇弟尊贵无俦,却也算得上煊赫威扬,荣曜当世。
而秦家能保持盛名不堕,全靠宫中的秦德妃和我这个手握兵权的昭武将军支撑。
我认下的女儿,秦家自是无人敢小瞧。
“可是,晚晚,你到底没有成亲,哪有未出阁的闺女就有女儿的?”
“对外只说是义女。人人皆知秦晚是男子,收个义女有什么可以说三道四的?至于秦府以内,多少还有些将门的规矩,尚不至有人敢在外面胡说道。”
秦家家规素严,否则,秦家三公子秦晚是女儿身之事,早该传得纷纷扬扬了。
但司徒永却依然迟疑,低头沉吟片刻,到底说道:“我知你傲气,别说旁人不敢议论,便是议论得沸反盈天,只怕你也不放心上。只是你可曾考虑过司徒凌会怎么想?相思是淳于望的女儿。而你和司徒凌……快成亲了?”
我皱眉道:“我们成亲又怎样?他若喜欢相思,等于多了个女儿;他若不喜欢,秦家也能把她照顾得好好的。何况司徒凌久在行伍之中,性气烈了些,可从不是小心眼的男子。”
司徒永的脸色便有些发白,勉强笑道:“你说的也对,也对……”
他匆匆离去,但临行时紧蹙着眉,显然并不真的认同我说的话。
我明知他在暗示我,淳于望和我这些日子的相处瞒不过司徒凌。
司徒凌就是心胸再开阔,也难免会对淳于望心中衔恨,绝难接受淳于望的女儿留在我身畔。
可如今淳于望凶多吉少,我又怎能把相思弃而不顾?
无奈地叹口气,我卧上c黄,把相思紧紧抱在怀中。
她的身躯小小的,软软的,很暖和;我却周身都在发凉,甚至有些颤抖,似乎正从试图从她身上找到一丝半点能让我安定下来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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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脑中一片浑沌,自是睡不着。
辗转许久,渐见相思在怀中挣动,嘴里咕咕哝哝,含糊不清地说着什么。
料她快要醒了,想着她已一天没吃东西,我忙蹑手蹑脚地下了c黄,到外面吩咐值守的侍卫拿来晚上便预备好的冰糖莲子燕窝粥,再回到c黄边看时,果然看到相思揉着眼睛坐了起来。
“娘亲!”
她并未意识到有什么不妥,见我过去,便笑嘻嘻地扑到我怀里,然后伸出小爪子,却是去挠她脖颈处的伤口。
我忙抓住她的手,柔声哄道:“别乱抓,会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