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晚·帝宫九重天(249)
高烧让我浑身发寒,而他的话似乎让我连心都寒冷得哆嗦起来。
我涩然道:“皇上,这世上,若你都不能相信,若司徒凌都不能相信,我还能信谁?他已是我夫婿,而你始终是我挚友,即便再多分歧、再多争执,夫妻还夫妻,挚友还是挚友。若他真的怀有那样的心思……也由他。”
“由他换你的药,把你往死里折腾,用看不到的刀子取了你性命?”
我抚着自己的面庞,自嘲道:“皇上,好歹我还有几分姿色,他没必要这么急着取我性命吧?想来桂姑已经告诉过你,我可能活不了几年了!”
司徒永瞳孔收缩,再收缩,拳头也越捏越紧,许久才白着脸笑了下,“桂姑是说,若多思多虑只怕会命夭寿促,但如果放开心胸好好调养着,活上百来岁都没关系。你终日心思沉重,郁郁寡欢,才是和自己过不去。”
我笑道:“皇上说笑了。别说你我,朝中大大小小的臣子你,有几个不是走一步算几步的厉害角色,又有几个不是心思沉重多思多虑的?司徒凌深知这道理,又怎会多此一举谋害我?”
司徒永兀自不甘,待要再说什么,却喉结却了下,硬生生吞了回去,抬头为我掖好被衾,强忍着气般低沉道:“你既信他,那也没法子。我把桂姑留给你,每日所食所喝所用之物,都先让她过了目再说。”
我笑道:“这是皇上的恩典,臣敢不从命!不过臣还有一事相求。”
他挑眉,渐露少年时的倜傥不羁,“哦,如果定王府和秦府无法办到的事,只怕我这个皇帝也没辙。”
我道:“这个皇上必能做到的。我想把素素送入皇宫侍奉皇上。”
司徒永失声道:“你说什么?”
我叹道:“秦家人丁零落,不敢觊觎后位,只要不位列端木氏之下就行。”
司徒永盯着我,苦笑道:“朝中曾有人如此提议,我已将它当做笑话看了。素素也是以前时常见面的,我看她也如自己的后辈一般,你居然……”
“那么,皇上到底允不允?”
“允!他目光幽渺,却回答得痛快,”唯一的要求,你需养好身子,亲自送她入宫。“
我笑了笑,向他伸出小拇指。
他的眉目立时温文,也伸了小拇指,如小时候一般拉着勾摇晃两个。
心,忽然间暖了过来。
他未必会爱素素,但他温和宽厚,重情重义,即便看在我分上,也一定会待她很好。
至于爱情……
有姑姑和我的前车之鉴,再加上秦家零落至斯,她已要不起,而我,也已给不起。
层楼迥,销得柔肠断(一)
司徒凌手眼通天,司徒永来过之事自然也瞒不过他。他送完宾客回来,已是二更之后。看到侍奉在一侧的桂姑,也未多说什么,略微喝了会儿茶,便唤侍女过来更衣。
桂姑上前道,“王爷,王妃病得不轻,宜静养,不宜同房,更不可行房。”
司徒凌皱眉,看都不曾看她一眼,淡淡说道:“出去。”桂姑微微变色,抬眼将他一打量,大约也觉出这定王不是司徒永那样的好性,脚下不由退了两步,垂眸便退了下去。
司徒凌已经解了外衣,露出里面轻软合身的细慊长衫,却也是难得的素色,清如水边修竹,高如长空片云,端的清刚劲健,卓尔不凡。
他走到c黄边,将我的额一摸,柔声道:“嗯,比晨间好些,之事脸色还是很差,安心睡吧,我到那边塌上躺着,不欺负你了!”说毕,他揉着我的发,俯下身,很轻地触了我的唇。
我病了好些天,唇边早已干裂;他大约过得也很不舒心,唇瓣是干燥的,带了略微的歉意。
他很快移开了唇,却隔了被将我紧紧拥住,叹道:“其实我何尝想欺负你。只是有时委实心里难受得紧。”
隔了棉被,我听得到他的心跳,一下接一下,沉实有力。
我柔声道:“我知道。凌,近来辛苦你了。”
他眉目更觉温柔,轻轻松开了我,自己从c黄榻内侧抱出两条衾被,徐徐往木塌上铺着,笑道:“不辛苦,你尽快养好身子,我也就安心了。”
我又道:“司徒永下午来过。”他手中并不停顿,淡淡道:“他曾派人过来祭奠过,并未亲自来,若是来了难道我还能把你藏了不让你见?也不晓得几时学的这鬼鬼祟祟脾气,和小时候一点儿也不像了。”
我继续道:“我已和他说定,把素素许给他,待我好些便送素素入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