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晚·帝宫九重天(149)
这处所在是宫中相对偏僻的位置,风景也清幽,但若是坐于廊中,屏去从人,那边环湖的路上可以一眼看到我们行止,却不能听到我们说话。
他这是刻意想让人知道我们的会面,却不想让人知道我们谈话的内容。
我问道:“太子召见,不知有何吩咐?”
他正端着茶喝着,闻言已放下茶盏,苦着脸说道:“晚晚,没外人的时候,能不能别和我这么客套?”
我笑了笑,“永,有事?”
他便舒了口气,说道:“其实也没什么事。皇后想让我劝你放弃和南安侯的亲事,至少,也把这桩亲事拖延下去。”
“皇后……”
我不觉冷了面孔,“若我没被你救回来,此刻秦家军虽在,秦家人想必已被她灭得七零八落了。看着没能把我除了,就想着先拦了我和司徒凌的亲事?她似乎忘了,皇上也盼着我们尽快成亲。”
“你自己呢?”
“什么?”
“你自己也盼着你们尽快成亲么?”
他看着我,目光专注。
我不觉避开他的目光,慢慢道:“永,你是知道我的。我避不开我的责任,也避不开这桩亲事。何况,这天底下愿娶我、能娶我,并敢娶我的好男儿,也没几个了。能与司徒凌走到一起,我已算庆幸,我已是高攀。”
他的神色愈发苦涩,却笑道:“你说的也是。我愿娶你,敢娶你,却不能娶你。以前这样,现在还是这样。白白便宜了司徒凌,白白害你卷入他和我之间的争斗中。”
他喝茶,却如喝酒般一饮而尽,然后自己提了茶壶斟满。
我皱眉道:“永,你和他并不是生死仇敌,没必要闹这么僵。”
他凝视着我,黯然笑道:“晚晚,我还有退路吗?他还有退路吗?”
“他只想自保,无意争位。——若他有这心,我也会劝阻。如今和十七年前的情势并不一样。先皇无子,久未立嗣,方有诸王并起之乱。如今大芮安定,你是名正言顺的皇子,册立已久的太子,他若起意,便是谋朝篡位,又怎能膺服人心?”
“现在还由得他么?”
司徒永唇角依然有笑意,眸光却是森锐。
“他从来抱负远大,并非屈居人下之辈。锋芒毕露,手段狠辣,又手提重兵,功高震主。退一万步说,即便他真的并不觊觎这个大芮的天下,皇后他们也容不得他。”
他的担忧我倒也早就虑到了,只叹息道:“但凡你能诸事自己做主,未必不能和他和睦相处。”
他脸一沉,侧头看着粼粼波光,片刻才道:“如果我不选择和皇后合作,只怕这大芮早就没了我的容身之地。我固然可以抛开眼前一切浪迹天涯,但大芮必会沦于外人之手,而我……远离朝堂之后,连看你一眼的机会都没有,更别说如今这般和你静静地说会儿话了。”
而且,在我最危难的时候,他也有能力向我施予援手;在我最落寞的时候,他还能如少时那般,以师弟和挚友的身份,安慰我,照顾我。
我抬眼望他,低声道:“的确,太多的事,我们已不由自主。可我相信,他,你,和我一样,都不曾忘却过去的那份情谊。我不会看着端木皇后对他不利;同样,我也不会看着他对你不利。”
“也就是说,父皇还是失算了。”
残梦碎,细雨湿流光(五)
“皇上?”
我记起司徒焕盼着我们成亲时的话语,轻笑。
“皇上当然希望我成亲后能交出兵权。可秦谨历练还少,不足以承继家业,我自是不甘心秦家在我手里没
落下去。”
司徒永垂眸,闷闷道:“尾大不掉。”
我明知他恼恨秦家和南安侯势力太大,以致皇权约束不住,轻描淡写地说道:“皇上仁善,朝中豺狼当道
,若不想被人吃得骨头不剩,自是得磨练出一套对付旁人的爪牙来。”
他静默,许久才又道:“皇后只想除去司徒凌,但对秦家并无恶意。因此,多年来,她对秦德妃很敬重,
我去南梁前,曾说过会连你一起救出,她也不曾提出异议。她其实盼着联合秦家对付司徒凌。至少,也希望秦
家能维持一贯的态度,别卷到这场夺位之争中来。”
我不禁冷笑:“永,你还想说,德妃受人算计,以及俞竞明攀污小谨之事,与皇后无关?”
他支额叹道:“人人都道德妃是皇后算计的,连俞相也这般认为,才自作主张想给秦家一个下马威。但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