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晚·帝宫九重天(121)
势派压人,倒也相处款洽;后来救她不成,同被囚于轸王府,虽不能时常见面,倒也有惺惺相惜之意。
待我回府后,她曾特特令人备了礼来致谢,不想今日竟亲身过来了。
我急过去见礼时,嫦曦已一把挽住,轻笑道:“无人之时,我们姐妹间的这些虚礼就免了吧!同在南
梁受困之时,谁记得我是公主,谁又记得姐姐是大芮名将?不过同是天下沦落人而已!”
见她念旧,我也不客套,径将她延入书房小坐,令人奉上茶水点心。
她并无大事,亦不过闲谈而已。
我与她母后端木皇后原来无甚嫌隙,但最近之事,明显与端木皇后的暗中指使有关,我也不敢提及太
多朝政之事,只是随口敷衍着,又留她用晚膳。
她却已看出来,摇头道:“不用了。我也是借着去探视二皇兄和华曦姐姐的机会偶尔出宫走走,忽想
起姐姐来,顺道过来瞧瞧,并不能久待。若是母后知道,只怕还会心中不悦。她近日总疑心秦家受了南安
侯挑拨,有意助纣为虐,帮着南安侯谋夺大芮江山。因为二皇兄大费周折地把你救了出来,她把二皇兄一
顿好骂呢!必定也不愿意我和姐姐亲近。”
她说得倒是坦白。
我竟不知司徒永因为救我受了斥责,不觉心下难过,叹道:“公主,秦家的确和司徒凌走得近。可我
和太子的情谊,哪里又淡薄了?何况如今太子不顾自身安危救我于困厄,我又怎么可能不倾尽全力辅助于
他?便是司徒凌……公主,请恕我直言,若不是皇后和端木家处处排挤,他也不至于针锋相对,寸步不让
。”
譬如刑部和俞竞明想对付我,我即刻也发起还击。若不能以牙还牙,以血还血,这样弱ròu强食如履薄
冰的朝堂之上,哪里还有我们的立足之地?
“哦!”
嫦曦也不知是信还是不信,一双妙目与我相视,剪水般的乌瞳却是明澈,看不出有多重的心机,多深
的城府。
霜风寒,宛转蛾眉心(六)
许久,她道:“母后也晓得你和二皇兄亲厚,虽不喜欢你,但本意也不想和秦家为敌。你看她入宫这
么多年,对德妃可曾有过半点不敬?只是德妃之事,我母后既然得了消息,身为六宫之主,断没有不出面
处置的道理。”
所以在瑶华宫附近布下埋伏,只等那闯宫男子一出现,便来个捉贼拿赃?
可她又是哪里得来的消息?
那崔勇想见姑姑,却不想害姑姑,自然不会主动告诉任何人他会在什么时候闯宫。
那么,走漏消息的人,只能是崔勇宁死也要保护的某个宫中接应之人了。
若依嫦曦所说,这个接应之人难道不是端木皇后安排?
端木皇后只是“碰巧”得了消息,顺手“处置”了本就看不顺眼的秦德妃?
我有些疑惑,只轻笑道:“这事早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不急。“
嫦曦黯然道:“水落石出?或许吧!但更多的事,只怕永远没有结果。你看这大芮朝廷,终日你斗我
,我斗你,乌眼鸡似的恨不能把其他人都吃光。说起来你是一品武将,我是嫡出公主,二皇兄更是当朝太
子,可哪一个是真正快活的?想想和我们被困在轸王府,好像也没有太大的差别。只是一个牢笼大些,一
个牢笼小些。——那里虽不自由,到底不用眼看着亲友反目,手足相残,还挂一张友爱和善的脸。”
她虽年少,说的话倒是一针见血,锋锐之极。
我苦笑一声,竟无言以对。
她沉吟片刻,忽抬眼问道:“秦姐姐,听说你临走时给了轸王致命一剑,才能和二皇兄顺利脱身?”
我心头闷疼,强笑道:“也是天意吧?随手一剑,恰好便刺中了他的要害。”
她低了头,皱眉道:“二皇兄说,留在南梁的人回报的消息,狸山附近防守严密,一直不能确切知道
他的情况。但不断轸王府的人和大夫模样的人来往于狸山和雍都之间,他……应该并没死。”
我屏住了呼吸,像有一团火燃烧于胸肺之间,烈烈如焚,竟说不出是痛苦,还是快意。
好容易匀定了呼吸,眼前似还有些模糊,看向嫦曦时,影影绰绰只觉她的脸色似有点发白,一双黑眸
正牢牢地盯着我。
我吸了口气,勉强笑道:“死与不死,其实与我们并没什么相干。出了南梁,从此桥归桥,路归路,
只怕一辈子都不会有什么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