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晚·帝宫九重天(103)
秦彻却眸光一闪,若惊若喜地望向我,“只怕他们行动没这么迅速。”
我笑了笑,“如果秦哲他们说柔然人行动迅速,那么柔然人行动一定迅速;如果秦哲他们说柔然人已经攻下了幽州几座城池,那么柔然人一定已经攻下了幽州几座城池。”
秦谨也回过神来,拍手道:“不错。若是北方边关告急,别说皇上,就是端木皇后再打什么主意,想动我们秦家,也得掂量掂量这其中的厉害了!”
秦家部下兵马素来骁勇善战,尤其在应对北方柔然入侵方面经验极丰,若是边关告急,以司徒焕的谨慎,断不肯让秦家军的主将在这时候遭受无妄之灾。
秦彻振足精神,沉吟道:“这一招声东击西之计,当然比兴师动众暗中调兵强。只是秦哲那里,有高监军日夜督守,想要瞒天过海避开他的耳目,恐怕不容易。”
我冷笑,“那高监军是端木氏派过去的吧?养得那样白白胖胖,在敌军入侵时跑不快死于乱刀之下,并不是什么奇事。”
“明白了。我去安排。”
“让他们手脚利落些,没有柔然军也需得给我找出一队柔然军来,没有大战也需得cao演出一场大战来,务必做得天衣无fèng!”
秦彻连连点头,又与我商议了些细节,方才找了心腹之人过来安排。
我见天色不早,也不敢耽搁,急急回房中换了一身衣裳,紫衣玉带,金冠巍峨,却是从一品的武官服色,衬着俊美却冷峻的面孔,端地一身优雅贵气,却冷冽逼人。
二门外已备好了车轿,我正要过去时,却听得相思呜呜咽咽的哭声传来。
我忙走过去瞧时,相思正被侍奉我的侍女小心地牵在手中哄着,见我过去,立时奔了上来,抱住我的腿叫道: “娘亲,父王怎么还不来接我?rǔ娘、温香她们也都不跟着我……娘亲你要去哪里,怎么不带着我?”
她刚刚洗浴过,头发尚湿漉漉的,面庞也是湿漉漉的,却爬了一脸的泪。
她必是突然到了陌生地方,又瞧不见熟悉的亲友侍仆陪伴,心中害怕了。
我接过侍女的巾帕,一边为她擦着泪,一边柔声哄道:“娘亲出去办点儿事,呆会就回来,你乖乖的,娘亲给你买好吃的糕点。”
相思摇头道:“我不要糕点。我要娘亲,我要父王!娘亲你去哪里?你带着我行不行?”
她呜呜地哭着,鼻涕眼泪把我衣角蹭湿了一大片。
我踌躇,但这样的多事之秋,我万万不敢将她带到皇宫去。
那厢秦谨听到动静,赶过来做鬼脸扮猫狗要哄她欢喜时,她却哭得更凶,涨得满脸通红,只拉着我不肯放。
我实在不晓得当日淳于望要上朝或办事时是怎么摆脱她的。
看看天色已经不早,我狠了心肠将她抱到秦谨怀里掉头而去时,她更是哭喊得惊天动地。
我给她哭得心都揉碎了一样,一路胸口发堵。
深宫变,天意高难问(四)
待出了大门,坐上车轿,我又唤来心腹侍从吩咐道:“即刻多派人手前去南梁,设法到狸山和雍都打听南梁轸王的消息。”
这侍从名唤沈小枫,却也是个女儿身,从小在秦家长大,开始侍奉秦彻,后来随了我。
她生得眉眼英气,武艺不俗,便也换了男子装扮随我东征西伐,纵横沙场。
这次去南梁,本说是件闲差,又因二嫂有孕,怕秦彻顾不过来,便留了她在北都照顾他们夫妇,再不想遇到南梁宫变,一同前去南梁的随从或遇害,或被囚,反是她留在北都逃过一劫。
她得我吩咐,一边差人出去,一边奇道:“将军,为何要打听这轸王的消息?南梁朝廷也不安稳,咱们是不是该多多留意那个刚当上皇帝的承平帝?”
“承平帝……与我更不相干。”
我疲惫地叹道,“我只是想知道……只是想知道那轸王是死是活而已……”
如果他还活着,他必定记挂着相思,说不准真会跑大芮来接回相思。
如果他已经死了……
如果他死了,相思天天和我要父王,我到哪里找一个父王给她?
相思哇哇大哭的稚嫩嗓音还在耳边回旋,冷不丁又似听到淳于望惨淡地在说道:“晚晚,好好照顾相思。她……没了父亲,不能再没有母亲……”镬
他的面庞苍白憔悴,他的眼神绝望痛楚,他像是悲泣,又像在发誓,用尽最后的力气向我说:“望……一生一世只守望一个人……晚晚,若能从头再来一回,我……绝不再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