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霄九重春意妩(98)
全身骨骼都像被人敲打了一遍,连手指都快太不起来,我想我只要闭上眼,大约立刻便能睡着了。
这时,我听到唐天重道:“清妩,看这个。”
倦倦地转动眼眸,看到晃在眼前的物事,赤烧的肌肤瞬间冷了下去。
依然是前晚他拿给我的香囊。
一对并蒂莲花,伴着曾经的美好梦想,精致无暇,却像鞭子一样抽向我心头。
我看向唐天重,想来连眼神也开始冷了。
他这是在嘲讽,即便我心有所属,也不得不屈服于他,在他的身下婉转承欢吗?
唐天重被我看得微微眯了眯眼,才道:“这是庄碧岚让我转交你的,我没道理留着。”
我一把拽过香囊,飞快地塞到枕下,拿被子蒙了头,再也懒得看他一眼。
唐天重沉默了好久,才道:“你就不问问,他为什么还你这香囊吗?”
不是没想过我给庄碧岚的这只香囊怎么会落到唐天重手中。可如果庄碧岚的人落到了他的掌控中,他的什么东西都被唐天重拿到都不奇怪。庄碧岚决不会将我时隔三年送他的一片心意随手丢弃。
但即便他真的丢弃了,我也不能怨他。今生今世,我再也不能是他的妻了。
眼中有滚热的液体涌出,我忙咬住唇,将脸庞往枕上埋得更紧些,再不愿唐天重发现我在落泪。
唐天重许久没有动静,也没过来拥我,我正猜着他是不是睡了,悄悄去了丝帕来擤鼻子时,忽又听到他开口。
“你也给我绣个香囊吧!若也能绣得这般精致,我便放了庄碧岚。”
我蓦地转头。
他正沉静地望着我,眸光深邃,若有暗流汹涌,却是我不能了解的情绪。
同时站在权利巅峰,同样有着利害关系,唐天霄从不在我面前掩饰他的悲喜恨怒,也不掩饰他对我的包容和爱惜,我同样也不曾在他面前掩饰过自己的心事。这种彼此间的了解和体谅,让我,也许也让他,在旋涡密布的深宫,并不觉得太过孤单。
直到现在,我都认定唐天霄是我多少年来难得交到的一个好友,与身份地位无关,与贫贱富贵无关。
可唐天重,这人藏得太深,太可怕,即便赤裎相对,亲密到二人融为一体时,我依旧不晓得他在打着什么主意。
“别哭了。”他盯着我,淡淡地说道,“我言而有信。只要你绣好香囊,我立刻放人。”
我该信吗?
望着这个和我刚刚有着肌肤之亲的男子,我向后蜷了蜷身体,下意识地离他更远些。
他皱了皱眉,一侧身,也背着我向外躺着,片刻之后便传出均匀的呼吸。
我身体极困乏,脑中却异常清醒,仿佛一闭眼,便见到满池莲花,那个淡青衣衫的少年,冲着我浅浅笑着,一声声地唤着,“妩儿,妩儿……”
我便携着他的手,兴高采烈地指点给他看,“碧岚,看,那莲花,头并头长在一起呢!”
“是。”那明亮的眸子,倒映着湖蓝色的池水,翠绿色的荷叶,漾着清澈通透的脉脉温柔,“妩儿,那是并蒂莲。”
“并蒂莲!”
“是,从花开到花落,它们总在一起,连长出的莲蓬,也是头并头长着。”
从花开到花落……
从花开到花落的日子,总等不到他。
再也等不到他。
我握紧香囊,嗅着那隐约可辨的属于庄碧岚的淡淡气息,心头一阵阵地绞痛,再也忍耐不住,伏在枕衾间无声抽泣。
这晚许久都没法入睡,眼看窗口透过朦胧的一抹淡白,才揉着疼痛的双眼模糊睡去。
唐天重每日四更天便要去朝中议事,自是一早便会起c黄。我模糊觉出他起身,只往后更蜷紧了些,努力将自己缩到最不引人注目的角落中去。
旁边的人静默片刻,拉开我蒙在头上的棉被,粗大的手指慢慢从我面颊滑过,又抚过我眼睫。
我只作睡着,一动也不动,而他终究只将我的手塞到衾中,为我将薄薄的衾被覆得齐整些,便起c黄而去。
我松了口气,这才睡得安稳。
一觉醒来,已是日上三竿。无双过来服侍我起c黄时,我只觉浑身都散了架般疼,连眼睛都疼得睁不开,忙走到妆台前一照镜子,才发现眼睛肿得像核桃一般。
其实唐天重真的很懂心理战术。
偏偏在我和他纵情鱼水之欢后,再来点醒我和庄碧岚的不可能,无非逼我不得不在绝望中放弃曾经的梦想了。
也许,从被带到摄政王府的那一天,我便已放弃了那个梦想,只是终究放不下庄碧岚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