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霄九重春意妩(37)
眼看着他们送走了德寿宫宫女,撑着的一口气便支持不住,胸腹间阵阵阴疼,知道外伤无大碍,内腑伤势却沉重,也不敢再勉强自己,懒懒地卧到c黄上便陷入沉睡。
周围依旧沉寂,除了轻细的脚步,听不到一个人说话;连傍晚醒来时都一眼看到了无双侍立c黄侧,立时让我惊诧。
揉揉眼睛,确定那温和微笑的宫女果然就是赋莲阁那位唐天重的心腹侍女时,我有点怀疑太后带我回怡清宫是不是我的大梦一场了。
“无双?”
我惊疑不定地四下打量,分明又是身在自己的怡清宫卧房之中。
服侍我几日,这丫头倒也能猜测几分我的心事,忙笑道:“宁姑娘,侯爷说我服侍姑娘惯了,姑娘哪里伤了疼了我最清楚,因此和文书房管事说了,将我调拨来服侍姑娘。”
服侍?抑或监视?
想起他那等毫不容情的虎狼手段,我大是头疼,却不好说出,淡淡谢了唐侯好意,又笑道:“无双,这里是后宫,人来人往的,不抵侯爷那里安静,还是称我昭仪比较妥当。”
她乖觉地望了我一眼,立刻应道:“是,昭仪娘娘。”
我点头微笑,只盼她能辗转把我的话传到康侯耳中,也好让他清醒意识到,罗敷有夫,并且无意他人,并不是他的小恩小惠所能收买的。
趁着她不在时,我又叫来凝霜、沁月悄悄叮嘱,对无双务要恭敬有加,不可礼数或缺;但提及皇上或南雅意与唐侯的恩怨务必小心,万不能在她跟前露半点口风。
不管唐天重是何居心,他总是我目前不得不提防的人物,并且得罪不起。
冷剑霜刀,寂寞芳菲度(四)
奉了太后口谕,因伤重不必去慈寿宫或熹庆宫请安,我的生活也一下子清静许多,仿佛一夕之间又回到了静宜院那种与世隔绝的冷宫生活。
可惜,少了个南雅意,多了个无双,更因为如今身份的特殊不得不多几分眼观四路耳听六方的机警。
无双将唐天重特地配的良药随身带了过来,又命太医每天两次过来请断诊治,我伤势恢复得倒是很快。悄悄让凝霜去找靳七,打听唐天霄的状况时,果然如我所料,经了太医的抢救,所中之毒已无大碍,只是身体受创甚是严重,连着发了好多日的高烧,清醒过来后便急急询问我的情况,并让太后设法将我从唐天重手中带回。
皇后沈凤仪并没有因为我的事而受到太多责难。
听说,唯一给过她脸色的,只有康侯唐天重。
当日他忽然冲到熹庆宫中,未见皇后,便径冲入庑殿将我从杖下救出,抱在怀里便往宫外冲去。
沈凤仪又惊又怒,匆忙奔出来时,却被唐天重沉着脸一通怒斥,直指她明为杖责,实欲杖杀,枉为一国国母,却无半分容人之量,把这沈皇后气得脸色惨白,半天说不出话来,竟由得他大摇大摆将我带出熹庆宫。
想来沈凤仪虽是骄狂,却怎么也没法与早已精于权术、并在朝堂苦心经营了多少年的唐天重相比;何况只她一人想杀我,宣太后和唐天霄却绝不会同意过早弃了我这个好用的棋子,绝不会帮她。
两方都不讨好,她又能和谁说理去?竟是给这位名义上的臣子白白骂了一场,一口闷气憋在心里,居然也说病了,天天请了太医在调理。
唐天霄病势略痊,并没有立刻过来看我,而是先行安慰他愤郁成病的皇后去了。
从各方的权力制衡来讲,他这一着当然是走对了。
沈凤仪母族是大周实力派将领之首,本来便夹于太后和摄政王这两位大周实际当权者中间,但唐天重不顾君臣礼仪责骂皇后之后,未必不会让沈家对摄政王一系心生芥蒂。唐天霄趁势拉拢,正可收到事半功倍之效。
唐天重狠毒,唐天霄也不弱。
这君臣兄弟权势之争,才不过刚刚开始,说不准什么时候便火星迸溅,将周围的人烧得死无葬身之地。
因不想无双发觉凝霜和沁月是唐天霄的心腹,这些日子,除了她们,我又故意地从其他宫女中选了两个过来,也在贴身服侍。
其中一位叫九儿的,就是那日见我回来赶出门来瞧时差点摔倒的那宫女,无聊时闲话家常,才发现她原来也是南楚皇宫的一名宫女。
“昭仪娘娘第一次见宫时奴婢就见到啦,那个漂亮啊……”她那对大眼睛又黑又亮,骨碌碌地转着,得空儿便比手划脚地向凝霜等人说着,“当时宫里传说着杜太后的姨侄女要进宫,秦妃娘娘特地带我边散步边去瞧,就见宁大小姐在侍女陪伴下,一路笑着一路采着花儿编花环。杜太后派出迎接的宫女提醒她,到了熹庆宫地界了,当时的赵皇后最不喜宫人动她宫内外的花儿柳儿。可宁大小姐才不管,一路蹦蹦跳跳,把那柳枝儿折得一地都是,串了好几个花环,自己头上带了一个,遇到我们秦妃娘娘也送了一个,还准备带一个给杜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