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月折梨花:风月栖情(86)
102.飞花篇:第二十二章 情痴不关风与月(一)
我嗅了几次香囊,却也越来越乏,想来并不是药物作用,而是天色太晚,真的想要睡了。屋外有打更声远远传来,已敲过三声了。
我估量着也不会再有什么事发生,打个呵欠,正准备侧身卧了睡去时,房门突然格地一响,慢慢打开一条fèng隙,夜风迅速掠过,将天青云影纱吹得迅速鼓起,几要拂到我的面颊之上;而一道修长的人影也踱进来,迅速将门阖上,似很担心那夜风灌得多了,会惊着我或冻着我一般。
我正紧张来人是否图谋不轨时,那人已缓缓走到桌前,点了盏烛,又将长檠灯点燃。火光跳跃,映着那人面容俊雅高贵,黑眸明亮如星,竟是有七八日未见的安亦辰。
按理我已落在他手中,要杀要剐也全由得他了,却不知他半夜三更跑到我房中做甚么?难道也想轻薄于我?白日里人多嘴杂,怕坏了他名声,所以半夜里把我迷晕了好欺侮我?
我背上沁出汗来,不由心头砰砰乱跳。转而想到,白衣既然知道他们下药,多半也不放心,说不准此时正在窗外某处静静守侯,若是安亦辰图谋不轨,便是身在险境,白衣必定也是不肯袖手旁观的。
当下也不敢发出动静来,只微侧着脸,闭着眼睛,装作睡着。
眼前是烛光透过眼睑映入的微微昏黄,似有人悄悄在我c黄边坐了,接着是胸前的被子给向上掖了掖,又将我露在被外的两只手都掩入了被中,丝毫不见轻薄之意。
我心中纳闷,却万万不敢睁开眼来看安亦辰的动静神色,只作给惊动了一般,轻轻哼了一声,翻了个身抱了被子面里而卧。
安亦辰那边半天没动静,又隔了许久,才又有一只手为我拉被子,然后握住我的手,似要将我的手塞入被中。
但他握住我的手,居然没有再松开。他的手掌很宽大,也暖和,掌心沁着些汗意,微微颤抖着,温暖和汗意,正一起慢慢传递到我的手掌与手背。
我没有感到他的恶意,甚至能觉出他在我手上的轻轻抚触,带了某种近乎柔软的温柔,如春日里醺暖的风,固执而缠绵地凝在我的肌肤,却一直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这感觉……好怪异!
我几度把他逼上绝路,他也几度凌迫于我。想到死去的四百二十一名侍卫,我梦里都会恨死;何况被他引出黑赫,牺牲了我最亲爱的颜叔叔……
他是我的仇人,我也是他的仇人。
他该恨我入骨,正如我有机会一定不会饶过他一样。
那他现在,到底做什么?我不由皱紧了眉。
又一只温暖的手指滑过我的眉心,似想抚平那梦中的愁意。
我听到他那样忧伤地叹息,用他低沉而清醇的嗓音,轻轻道:“我想拉近我们之间的距离,可为何,却越来越远?”
我心头阵阵窒息。这话,是什么意思?
但他终于没有再说话,只紧握住我的手,轻轻抚着,似在感觉我的体温和脉搏。渐渐的,他那些轻微的动作也停止了,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
我偷偷睁开眼,却不由越睁越大。
我简直不敢相信,那疯了般逐我杀我、与我针锋相对的安亦辰,竟然握了我手,伏在我的c黄边睡着了!
他沉睡的面容并不安详,眉心皱起的纹路深深,似不知含了几许苦楚的心事。他的面庞线条不如白衣柔和,惯常的雍容淡笑让他显得高贵沉稳,机智内敛,但他此刻沉睡着,睫毛颤动得像不安稳的孩子,依稀又让我看到初见时隐约的几分稚气。
难道,他并不恨我,反而偷偷喜欢我?可他又为何追杀于我?
我完全迷惘了,怎么也想不通这个文韬武略精于权谋的男子,到底在想什么。
或许,明天问了白衣,会有答案。
我也乏得够了,看这人并不像要对我图谋不轨,心思渐渐放开,悄悄打个呵欠,便也睡了过去。
这一觉自然很久才醒来,窗户大开着,金风阵阵扑入帏幔,已没了清晨的寒意,只怕早就过午了。
而安亦辰,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仿佛昨晚握我手沉睡我房间的那个男子,只是我的一个梦而已。
我用力揉着自己疼痛的太阳穴,半坐起身。
外面的小九小素显然等得久了,立刻走进来,笑道:“姑娘醒了?要不要准备洗漱用餐?”
我倦倦地点头,又道:“我怎么会睡得那么沉?你们去帮我把白衣请来,看看我是怎么了?”
小九、小素明知我给下了药,更不好多说,只得应了,一边为我洗漱,一边去请白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