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月折梨花:风月栖情(45)
若他不说,我还真忘了皇甫君卓是我的大哥了。他比我长了十余岁,只因母家卑贱,并不得父亲宠爱,后来有了弟弟,更不待见他,不过看了长子份上,多多封了土地,早早让他去了自己封地生活,这十余年间,我竟不曾见过几次。但他能在乱世之中如此之快地掘起,又能让部下如此爱戴,算来也是厉害人物了。
可要我弃了母亲投奔他?或者,把母亲也带了去,受他一顿羞rǔ然后仰他鼻息而活?我雍容一笑,柔声道:“秦将军,谢谢您的好意,衔凤心领了!但衔凤自有打算,暂时不准备去浏州。”
秦先也不勉强,在马上施了一礼,果然拨转马头,向士兵做出了撤退的手势。
我忙叫住他,问出我心头一丝疑惑:“秦将军,令祖何人?”我平日从不问朝政之事,父亲在世时更是只知玩乐,何时有机会救过他的祖父?
秦先顿了顿身子,肃然回答:“先祖,大燕丞相秦长卿。”
他说罢,扬鞭纵马,带了部下疾驰而去。大片烟尘滚滚,迅速向来时方向卷去。
秦长卿。
我终于想起来了。
杜贵嫔入宫后,父亲十分喜爱,将她和母亲一般的宠纵着,君王不早朝的事,想必也发生过不少,以至当时的丞相秦长卿冒死闯宫劝谏。父亲不理,他竟立于水月宫外抱着祖宗训词大骂,说父亲是无道昏君,又说母亲和杜贵嫔都是妲己、妹喜之流的亡国妖孽。
父亲大怒,当即便要令人将他捆了乱棍打死。
这时杨淑妃遥遥听闻,匆忙赶来求情,意谓谏臣无罪,直臣更是无罪,执意请求赦免秦相爷。
我当时正在水月宫玩耍,见那秦长卿花白着头发,已经很老了,却将额头一下一下磕在冰冷的石板上,磕破了皮肤,连脚下都濡湿了大片鲜血,便觉此人大是可怜,也便去求父亲,不要杀这么个老人,便是不对,让他回家养老得了。
父亲听了我的劝,果然令人将他拖了出去,罢了所有的官职,回家养老去。
后来父亲回了水月宫,我听淑妃只在一旁叹息:“可惜啊,可惜!”
当时我不懂杨淑妃这句可惜是什么意思,现在才知,她的才识远见,胜母亲与我十倍。
她可惜的是,大燕失了栋梁之才,从此大厦难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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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豆蔻篇:第十二章 恨将金戈挽落晖(一)
我默默骑在马上,随了颜远风赶上车队,命车队暂停,回我自己的车上,召来了颜远风、夕姑姑、刘随等商议眼下情形。
“我们自然无法再走陇西官道!”颜远风远远望着天边云霓变幻,本就凝了忧意的眉宇更是深深绞锁。
安亦渊是安世远的长子,性情刚烈鸷猛,正是倒燕的冲锋干将;传说安世远的次子安亦辰倒是礼贤下士,雍容温善,可这种温善嘴脸下的凌厉逼人我早已见识。
何况彼此恩怨已经纠结太深,按他的话,冲着我对他的再三逼迫,再见面时他不会对我手下容情。
这两人在前路等着,我们再去走陇西,简直是找死。
“能不能走别的路?”我问颜远风。
颜远风抑了喉下的叹息,轻声道:“还有明州。可那里更去不得。”
明州有宇文氏,也有农民军。农民军会要我们死,而宇文昭,我牙fèng里冒着咝咝冷气。
他当然会欢迎我们去,欢迎我们和弟弟一起陷在他的掌心。如果不是安氏突袭,把他打得措手不及,他只怕会把我和母亲一并接去明州。
母亲是尤物,我也是。我们母女两个,正好可以做他们父子茶余饭后最好的消遣品,最美丽的玩物。
不过母亲若是清醒,只怕真的会去找宇文昭,她想弟弟都想得疯了,只怕让她付出再多也是肯的。可现在她在发烧。
“我们不去明州,不去浏州,也不走沧西。我们去安夏,去黑赫,去中原各处势力都顾不到的地方!”我凛冽地笑,手足一阵冷,一阵热。
“安夏……不,不去安夏。”向来不发言的夕姑姑忽然说,声线已经颤抖。
对了,夕姑姑的丈夫,正是死于安夏。安夏的臣服,原只是十年前的事。此时大燕王室衰微,便是去了,只怕也不见得有好脸色瞧。说不准一时不对眼,将我们捆了送给哪方势力献功也未可知。
“那么,我们去黑赫!”我自语,心中已萌生了一种新的希望。
刘随擦着额上的汗,笑道:“不错,可以去黑赫。那里有我们的雅情公主啊!听说钦利可汗待大公主如珠似宝,好得不得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