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月折梨花:风月栖情(20)
我对辣手摧花的采花贼深恶痛绝,却不敢流露出一丝恨怒来,只在暗中悄悄安排。
于是,某个冬阳暖暖的午后,母亲倦卧于紫貂皮子的木榻上,看我用一根挂了碎玉流苏的银簪子逗弄小猫。
那是宇文昭送我的猫,据说是从波斯带过来的,有着极长的纯白皮毛,光泽油润,两只闪亮眼睛有着不同的颜色,一只浅碧近黄,一只深蓝近墨。我第一次瞧见,便觉这猫长得虽漂亮,却诡异得紧,心下很不喜欢。
但这是宇文昭送我的。
所以我在第一时间就将它搂在怀里,叫了无数声的好叔叔,然后一迭声叫人为我的宝贝猫做一个美丽而温暖的窝,吃饭时会将我最爱吃的菜先端一份去给猫吃。
皇宫所有的人都知道我爱极了那只猫,没有一个人知道我会在半夜偷偷爬起,揪它的耳朵,敲它的头,用密齿的银蓖恶作剧地梳它浓密的皮毛。
所以那只猫对我也是既怕又爱,恼起来甚至曾经用它的爪子抓破我的手背。
宇文昭见过我手上的伤,啧啧连连:“想不到这么温顺的猫也会抓人,不然把它送走吧?”
我瞪着他,张开五指在他手臂上做着抓人的动作:“你送走,我抓你!不然,你把你家的清儿送来给我玩!”
宇文昭家的清儿自然就是我的未婚夫婿宇文清。
而我给猫取的名字,也叫“清儿”。
宇文昭哭笑不得却无可奈何,只是不只一次向母亲苦笑:“这孩子啊,还真像只伶牙利齿的猫!”
[下次更新:7月18日]
25.故国篇:第五章 打破牢笼飞金雀(五)
可我不是猫,我只是个小心地收敛着自己锋芒的小小女孩。
如果可能,我希望自己是虎,一只有着尖锐爪牙的虎,能轻易扑上仇敌的前胸,咬断他们的咽喉,挖出他们的心脏。
可我现在,正挂着天底下最纯真的笑容,用一只银簪子去逗引我的猫。
这时,小如来了,跌跌撞撞,差点把正从乾元宫缓缓步来的宇文昭撞得一个趔趄。
宇文昭还没来得及发怒,小如已跪倒在母亲面前,痛哭着一下一下将头磕在白石地上:“娘娘,娘娘,救救公主,救救我们二公主!”
“出了什么事?”母亲惊得匆忙坐起,覆在身上的素花织毯落于地上,显出那柔弱而玲珑的身段。
小如擦着泪道:“二公主前天开始脸上身上长了许多水泡,而且一直发着高烧。我昨天好容易求了太医院的人来看,说是出了天花,可要用的许多药都很名贵,太医不肯开方子,说是这年头乱,药材紧得很。可咱们公主今天发烧发得愈发厉害了,再不吃药,只怕会,只怕会……呜呜……”
母亲诧异道:“有这种事?天花?”
宇文昭走过来,皱眉道:“病了就病了,这么乍乍呼呼!不长眼睛的奴才!”
我扔下猫,将宇文昭使劲一推,嘟着嘴道:“什么叫病了就病了?那是我姐姐啊。”
转身去拉小如的手,道:“小如,走,带我去瞧瞧,我找太医给姐姐治病去!哪个不长眼的敢不开药来,我把他打一顿扔阴沟洞里去!”
“栖情,站住!”母亲忽然站起来,厉声喝道。
我诧异抬头,人已被母亲狠狠拽到了身边,差点摔个跟斗。
而母亲已冲夕姑姑喊道:“夕颜,快把栖情带去洗手,用皂角和酒水多泡一会儿,快去!”
转而又向小如道:“本宫呆会就让御医前去救治,你立刻回宫去,好好侍侯着,不许乱跑一步。”
她不等小如反应过来,已大声呼喝:“来人,把小如送回回雪宫!”
小如张开嘴还想说话,已被几个牛高马大的太监押住,半推半搡赶了开去。
母亲从没这么声色俱厉过,一时我呆住,宇文昭也大是讶异,过来安抚母亲道:“怎么了?”
母亲面色有些苍白,目光幽寒,道:“天花,那是传染病啊!”
宇文昭猛悟过来,打了个寒噤,道:“是啊,我居然没想起来。得赶快将雪情公主隔离开来。”
母亲哼了一声,道:“放在宫中,总是祸害。第一栖情是个不安份的,免不了四处乱跑,沾惹了一点半点怎生了得?再则颉儿也不是好东西,雪情不是给他欺负了,也落不到这样的地步!”
宇文昭有些尴尬,道:“对,得和颉儿说,万不能再去沾惹这女子。只是现在怎么办?把她扔出宫去?”
母亲沉吟道:“不能让她流落在市井间。这病在民间传染开也是麻烦的事,何况,何况雪情的母亲虽是又倔又傲,总不把我放在眼里,可这丫头还是皇甫家的女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