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一少年行(97)
高放身前的危机暂缓,信云深脚步一滞,继续与李帅共同对敌,大半注意力却仍旧放在高放身上。
挡在高放身前的却是令他意想不到的一个人──竟然是将慕容骁刺伤的陆情。
陆情武功不高,咬紧牙关挥舞长剑,还需有高放在一旁协助才勉强能将敌人挡在外面。
慕容骁显然也看到了陆情,他眼中有一抹微光闪了闪,却又敛下眼睫,十分疲累地叹了口气。
方小可见陆情竟然与她作对,气得狠狠跺了跺脚,怒道:“陆情,陆情,你好──慕容骁害我情花山庄背负屈辱十数年,你竟然还要帮著他!这样的深仇大恨你都能忘记,说你是软脚虾都是抬举了你!你根本不是个男人!”
陆情苦笑一声:“小可,师妹,你已被仇恨蒙蔽双眼。这件事与你并无关系,我和师父也一直尽力保护你,为何竟然是你陷得最深?!当年没有师父和师母陷害慕容骁在前,他又怎麽会报复情花山庄?!我与他定下誓约,让他放过情花山庄数百条人命。他也守住了承诺,未伤一人。他性子高傲,不愿看我勉强投於他门下,便给我十年之期,只要我可以将情花山庄撑住十年不倒,他便会放过我,放过我们所有人。从此以後恩怨两清。如今已经过去六年之久,只要再过四年,我们便可将上一辈的恩怨全部斩断。你又为何偏在这时兴起波澜?!”
方小可突然大笑起来,仿佛听到什麽极为可笑的笑话。
“撑十年?!你拿什麽撑?!就靠著在江湖上乞讨为生麽?!他威胁情花山庄禁止弟子练武,不准租地经商,你就真的全不反抗?!当年情花山庄有多少荣誉,今天就有多麽耻辱!”
陆情苦笑一声:“冤冤相报,从一开始情花山庄就错了,你为何只能看到自己的委屈?你为与他对抗,就在我身上种下剧毒,拿我的性命要胁於他,是麽?”
方小可脸色一变,咬住下唇,却未反驳。
陆情知道她是默认了。曾经慕容骁将这一切告诉他,他却不信。尽管身体一日比一日虚弱下去,他也依旧怀著一丝希望。如今方小可将这最後一丝希望也打破,他却并不感到痛苦,只觉得一阵解脱。
“慕容骁说的时候我从来不信。我敬你爱你,拼尽全力保护你,到头来却只换得你的一腔仇恨。我如何肯信?!你却连这点希望,都不留给我。”
陆情与方小可尽诉恩怨,信云深顾不得他们在说什麽,却看准了方小可松懈的空当,准备将她一举擒住。
李帅与他配合无间,早已替他将所有缠手缠脚的敌人都挡住。信云深身形一动,还未近得方小可的身,却见那宽阔入口又一次打开,又有数十个惊魂甫定的人涌了进来。
信云深暗咒一声,到底还有完没完?!人群中有一道人影已经冲向他,信云深只能先向後退去。
方小可见又来这许多助力,自然更是得意,也顾不上再与陆情互诉衷肠,掏出银铃又是一阵摇晃,将更多傀儡投入争斗。
信云深被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缠住。此人看上去文雅清俊,像是读书人一般,他的武功却是这些乌合之众里最高的。信云深不由得多打量了他几眼,却见他不像其他人那样神情或呆滞或疯狂,既不像是被铃声迷了魂,也不像是被毒药控制了心智。
信云深心念一动,出声道:“你是谁?!难道是那情花山庄的老庄主,方续?!”
信云深的话惹来众人注意,方小可和陆情都是一惊,也才注意到自己的父亲不知何时赶来。
方小可指著慕容骁道:“爹,女儿已将慕容骁刺成重伤!只要杀了他,情花山庄从此以後便自由了!”
方续看向慕容骁,对上那一双平静无波的眼睛,他却只觉心底一悸,竟是不敢再多看他一眼。
这麽多年了,他已老了,慕容骁却仍是当年那般英俊模样,没有一丝一毫的改变。只是看著他的脸,他就能记起当年他是如何地嫉妒著他,那样丑陋的、不可见人的嫉妒。因为那样的嫉妒,他又犯下了多少丑陋的,不可见人的罪恶。
方小可见方续竟然没有对慕容骁出手的意思,她有万般的不解,愤恨著自己的父亲和丈夫都是不敢反抗的胆小鬼。她不再寄希望於他们,摇著手中那小小的迷魂铃,指挥著更多的傀儡杀向慕容骁。
陆情本已抵抗得十分艰难,陡然又多了许多人围攻,他更是捉襟见肘,一瞬间肩上背上已被划出十几道伤口来。
高放抬手,五指伸向陆情身边,复又一握,将最後一轮毒针发射出去,替他挡下这一波攻击。手链中已再无可以发射的暗器,高放捂著手向後退去,突然被一人搂住腰身,猛地将他护在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