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龟(8)
虽然,它才出壳一个月,可是每顿饭都吃那么多,显得那么早熟,独立生活应该没问题。这条河连着太湖,它只要顺着河水的流向游就可以回家。
……只要它,知道太湖才是它真正的家。
恐怕它不知道,恐怕它以为,鹌鹑窝才是它的家……
安涴涴不敢往下想了,避开树木,继续往前飞。
秋风拂过,树上的叶子已经落得差不多了,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杈随风摇曳。
已经是深秋了。
冬天,马上就会到来。
安涴涴回到洞府中,绿豆一直紧紧黏着她,依偎在她怀中,一边撒娇一边吃光了两大桶米饭。
没有蚕豆,它吃得更香了。
洞府外,风声呼啸。这场大风过后,天又该冷了。
安涴涴在洞府中坐立难安。
……小乌龟应该很怕冷的吧……她听说过,乌龟在冬天会自己挖开淤泥,藏在泥中睡到第二年春天到来。
可是蚕豆还这么小,它懂这样做么?
冬天快要到来的时候,凶猛的禽鸟和走兽都格外凶残地捕猎,囤积冬粮,水族是不是也一样……
蚕豆不适合做冬粮吧,它那么小,肉不多,还有壳……
听说,乌龟炖汤很好喝……
天色渐暗,秋风再度在洞府外打了个唿哨时,安涴涴猛地站起身,撞出了洞府。
她向着那条河的方向以最快的速度飞着,有零星雨滴从乌云中落下,砸在她的翅膀上。
到了河边,天色尽黑,安涴涴在河的两岸仔细搜寻,没有发现蚕豆的踪影。
它是游走了,还是已经……
如果是游走了,是往上游去,还是往下游去?
安涴涴左右无措,念动辟水诀,潜进水中,秋冬的水冷得她打了个寒颤,她抓住一条路过的鱼,想询问蚕豆的踪迹,可惜那鱼没有灵性,兼之族类有异,安涴涴比划了半天,鱼自始自终只是拼命地挣扎。
河水表面看起来平静,水下倒挺湍急,安涴涴觉得,依照蚕豆的小身板,逆流而上不太容易,她便向往下游游去。
河水冰冷,安涴涴还要耗费法力照亮,游了长长的一段后,依然寻不见蚕豆的影子。
前方朦朦胧胧的,好像匍匐着一个黑点,安涴涴拼尽残余的力气游过去,原来只是一块鹅卵石。
她的心和河水一样,凉冰冰的,又往前游了一段,终于支持不住,浮出水面。
头探出水面的一瞬间,安涴涴听到一声尖叫。
“哥,我钓上一条大的——”
河岸边,有个黑影,举着一根竹竿蹦跳。
安涴涴怔了怔,跟着,她嗅到了一丝腥味。
是猛兽身上的,天然的腥味。
她猛地一击水面,跃出河水,落到对岸的地上。那个举着竹竿的影子又开始跳:“哥,哥,我的鱼跑了——它跳到对面去了!!!”
安涴涴向后退了一步,她已经认出,在河对岸举着竹竿跳的,是一只小狐狸。
那只小狐狸应该只有两三百岁,还不能完全化形,头顶着支棱着一对尖尖的耳朵,毛蓬蓬的尾巴垂在身后一甩一甩。
这只小狐狸安涴涴并不放在眼里,但是它口中的那个哥……
羽禽对于能捕猎他们的凶兽都有天生的警觉,现在这种警觉就在安涴涴心中翻涌。她的羽毛湿了,不能飞,她果断地回过身,往树丛中跑去。
小狐狸在河对岸吱哩哇啦地叫。安涴涴撞进树丛,几拐八绕,直到那叫声再也听不到了,她才松了口气,停下脚步。
“姑娘,夜深露重,为何一个人在林中?”
安涴涴眼前一晃,一个年轻的男子像凭空冒出来一般,拦住了她的去路。
他提着一盏灯笼,穿着一件艳红色的长袍,墨黑的长发风骚地半散在肩上,细长的双目眼角微微上挑,他的唇角也轻轻上扬,浑身散发着,浓烈的,狐狸味。
安涴涴又下意识地退后了一步,假装若无其事地道:“承蒙公子问询,我家在附近,因夜晚月色清朗,所以出来走走,正要回去。”
狐狸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些:“今夜阴云密布,方才还下了一时的小雨,姑娘居然能看得见月亮,果然风雅。”
安涴涴干笑两声:“公子半夜不睡,提着一盏灯笼在荒山中漫步,亦十分风雅。啊,你衣饰如此艳丽,难道是山下镇子里,什么楼什么馆的人,赶着见客?我就不耽误了。”再退一步,一个闪身,那狐狸欺身上前,又挡住她的去路。
“姑娘误会了,在下可不是那种不端庄做不正经营生的人,之所以穿了一身大红,只因今天是我的吉日,我穿红才好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