鸳鸯谱(5)
小绛仙跟小杂役先两两相望,然后一起看孙润。“是刘公子让奴家去喊你的。”
孙润大惑,抬眼看刘璞。刘公子笑的云淡风清:“方才这位侠士拿刀架住愚兄的脖子,愚兄以为他是要银两。今日身上偏巧没有多少,所以才想到找贤弟救命。连累了贤弟受惊,好生惭愧。”
惭愧?莫不是想想是我捅下的漏子不解气,才拖了一起下水罢!不过,刘兄秉性纯厚,是我多心,兴许是真是如此。孙润陪着干笑:“子瑜兄哪里的话,小弟本是想请你一夜风流,哪晓得闯下这等的乱子。子瑜兄不要怪小弟就好了,还说这样的话就忒让吾汗颜了。”
“贤弟真是客气,”刘璞转眼看小绛仙,“二位如今这样,倒要怎么脱身?”
小杂役将牙齿咬的咯咯响:“老子今儿豁出去,不信杀不出一条血路来!”
血路?孙润望一眼刘璞脖子上的大刀,那第一个祭刀的不就是……
“其实在下倒有一计,用不了这么大周折。只看壮士肯不肯相信在下。”
“哦?”小绛仙跟壮士被刘公子的温文仪表打动,点头。
“劳烦贤弟去跟妈妈说一声,就说我跟绛仙姑娘要河上泛舟。准备条小船。”
许妈妈虽然觉得刘公子跟孙公子放着热被窝不要软香玉不抱,大半夜的泛舟有些反常。但禁不住银子的诱惑,船立刻就备了去。
小杂役为防有变刀还架在刘璞脖子上,小绛仙又跪在地上指天指地的感激刘公子的大恩大德。
孙润对着窗外叹气,女人都是一样罗嗦。
终于,刘公子跟小绛仙携手上了船。掌船的早被小杂役偷换做了自己。孙润抬腿也跟了上去。隐约听见身后有人嘀咕。
“我说是罢,这么标致。”
“怪道一下子就从玉堂娇那里出来……”
“我刚就看出破绽了,一般人哪象他二人那么个形容的……”
“话说过来,真是连小绛仙也比不上……”
孙润有些疑惑,也没多想。忽然看见身边的刘璞莫明的又是一笑,也只道他是刀不在脖子上了心中自然舒畅。
船行到河心,扑通扑通两声水响,大船不一会儿就来了通报:“不好了!岸上有人喊。那两位公子被船夫打下水了。”
许妈妈一声哀嚎:“菩萨!我的小绛仙呀!!~~~~”
河里头,有人想喊,却不甚容易。
“玉郎,玉郎?!”
“刘兄,呃,咕~~咳咳~~~你早说下水我就不来了。咕~~~~”
八
孙润坐在床上,望着满屋子的人沉吟。
他只记得昨夜在河里灌了两口凉水,朦胧中后襟领子被人扯住。再一睁眼,人已经在花船绣阁的床上。刘璞正坐在桌子旁喝姜汤。孙润这里一动,那里床旁边两个小丫鬟就一叠声地喊起来。许妈妈同着闲杂人等瞬时呼啦啦地围了一屋子。
许妈妈关怀的目光从两个灯笼似的眼泡里射出来,看的孙润心惊上又加了一层心虚。生怕一个转身,伊就操起两把菜刀砍上来。但是许妈妈一张老脸委实谄媚的真诚。将他二人换下的湿衣拿去浆洗烘干,预备下热汤供洗浴,又差了两个娇俏的小丫鬟服侍喝姜汤。刘璞倒是一副处之泰然的模样。孙润背地里扯了他询问,刘公子一句话令其拨开云雾见月明。
“你若跟她提一提小绛仙那一千两银子红标钱,只怕她还更殷勤。”
孙润恍然明白,脊背登时直了。待龟奴端了酒菜来给他二人压惊,故意轻描淡写地点拨一句,“这大把的银子当真买了个别样风流。”龟奴脸顿时就绿了,笑的抽风一样。孙润心中大爽,岂料这当儿刘璞锁了眉长叹一声:“今儿晚上这一闹腾,只怕到明天全城都知道了。”
孙润心中咯噔一下,手脚冰凉。“你家中倒罢了,若我娘知道了可怎生是好?”
刘璞摇头:“也只有听天由命罢。”
九
十九日早上卯时两刻,孙润做贼一样溜进自家庭院。
才过了中庭,溜进内院回廊,转弯处就迎头撞上一个养娘。“哎呦少爷!怎么现下才回来?夫人昨儿晚上没找见你,要你今儿一早去房里头说话。”
孙润倒抽冷气。是祸躲不过。自家房里头磨蹭了一阵,喝了一杯茶压惊,又跑了趟茅厕。一步三挪,到了其母门口。
孙寡妇跟珠姨一左一右,坐在茶几旁,一脸哀伤地看他。孙润被看的毛骨悚然,倒情愿挨一顿骂了帐。
终于,孙寡妇开了金口:“听赵妈说你大早上才回来,可吃饭了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