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宰相厚黑日常[清](871)
从来苏培盛都是个乖觉伶俐的人,自此以后还真没出过什么差错,尤其是对着顾怀袖,倒像是对着自己半个主子。
高无庸也是一清二楚,可四爷从没有过这样表示,苏培盛这胆子未免太大。
有时候,高无庸觉得他是踩在铁索上头。
可偏偏,苏培盛没出过事儿。
府里年主子对顾三身份的事儿一清二楚,那一年她没了孩子,四爷去圆明园,带了入府多年的格格钮祜禄氏,连着四阿哥弘历一块儿去。年主子问及,知道四爷要见张二夫人的时候,便带了几分奇怪的冷笑,可过没一会儿又哀戚下来。
她终究只是挥了挥手,叫他们滚。
圆明园里,那会儿还没建起来,有些简陋。
四爷一早叫人递了消息,叫顾三来见,却没想一面处理公务,一面等人,却是白候了一上午。
把几本奏折往案上一扔,事儿都没了,她顾三还磨磨蹭蹭不来,四爷心里就上了火,上了火就得泻火。
去钮祜禄氏处用过饭,顺便就在格格那边歇下。
奴才们耳朵都灵,可宫里头这种事就从没避讳过,大家听了都当没听见,那位后院的主子受了宠,巴不得全天下都知道,也不遮掩。
四爷就跟钮祜禄氏在帐子里戏鸳鸯,袍子都脱了半茬儿,正在得趣之处,外头便又傻货来报说是人来了。
不知道的人听了只知道是“人”来了,到底是哪个人来了却还不清楚。
四爷当时在帐子里咒骂两声,直斥这人没眼力见儿,奴才脾性比主子爷还大,回头得紧些皮。
可按着张二夫人也快进来了,顾不得许多,说是事儿要紧,忙叫人穿衣裳,外袍是一面走一面穿的。
到了厅中,果见顾三低眉敛目站着,四爷那脸色就黑了一半,展开了双手叫奴才们把衣裳扣好,又收了收箭袖,这才坐下来叫她回话。
高无庸想想那场面,也真是够滑稽,忽然想起曹操赤脚见那个谁来。
不过,当今皇上,便是那个时候忌惮上张二夫人,也开始明白风向的吧?
钮祜禄氏倒是个聪明人,不曾说什么话,带了四阿哥就走,如今也该她这样本分的人当太后。
高无庸又拨了拨香灰,看向放在一旁的匕首、鸩酒、白绫。
一炉的香便快烧完了,残灰都堵在里面,像极了在雍亲王府的那个晚上。
那是张二夫人那个厨子被斩的晚上。
四爷与年主子在一块儿,才**过,只叫年主子念佛经,还待要做些什么,晦气的张二夫人便候在外头了。
四爷只一句话:叫她滚。
年主子却还有些于心不忍,可转眼又只能陪着四爷亲热。
有时候觉得年主子是个心狠的,可有时候又觉得她没黑到家,因而最后只能死在翊坤宫。
死前,年主子还见了张二夫人一面。
那时候,人是苏培盛送走的。
可苏培盛回来说,他犯了欺君之罪。
年主子的下场不大好,不过这个晚上是不知道的。
张二夫人在外头站了一个时辰,不是在府外,是在院子外头,台阶前面,距离屋子并不远。
这也是苏培盛作的主张,将人给放了进来。
张二夫人也不说自己来干什么,仿佛她往那儿一候,四爷就知道她求的是什么一样。
实则,四爷似乎也真知道。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
外头下了雨,年主子都睡过一觉了,主子爷起身时还在半夜,捧了手炉,便问:“她还等着?”
高无庸于是小心翼翼上去说:“还等着,外头下雨,冷得厉害。”
四爷于是一挑眉:“冻着她。”
屋里暖暖和和,安安静静,没人敢说话。
张二夫人还在外面。
于是,胤禛又道:“方才爷不是叫她滚吗?”
苏培盛又跪了下来:“张二夫人她……”
“也就是个犟脾气,看她能撑到几时,人都死了还想要个尸首!”
四爷面皮都没动一下,叫人端了碗茶来吃。
高无庸瞅了外面一眼,挂着灯笼,雨幕里影影绰绰,看不分明,确有一道影子杵在外面动也没动一下。
端着茶,胤禛就走到接着廊边的檐下看着,似乎颇觉有趣。
过没一会儿,四爷便叫人给他披了大氅,打了伞,朝着庭中去,站在台阶上,就低眼看着张二夫人,道:“求爷办事,也该有个求爷的模样,是也不是?”
张二夫人身子似乎抖了一下,高无庸手里提着的宫灯也闪了一下。
雨珠淅淅沥沥掉下来,地上溅起一团一团的水花。
顾怀袖浑身都湿了,嘴唇颤了颤,开口涩声道:“奴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