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急急如律令(415)
岑黎近当即傻傻地跪道在地:“儿臣……谨遵先皇遗命。”
若说之前岑黎玊还处于绝对优势,那么这遗诏一出,便彻底将情势逆转。真的逼宫?单单是魏麟手下一万禁军站在岑黎近方,他们便没了胜算。
岑黎玊看向秦牧,试图求助。
若是秦牧站在他这边,那并非没有一战之力。
秦牧站在那里,跟他对视片刻后,就别开了目光。然后,他朝着岑黎近,迈出一步后跪倒在地,双手置于身前,行跪拜大礼道:“老臣秦牧,恭请三皇子继位。”
他这一举动,变成了领路明灯,堂下众城,除了薛子钦以外,统统朝着岑黎近行礼。
魏麟和江也站在最前列,跟原稚在一起,三人也同样地朝岑黎近行跪拜大礼。
“恭请三皇子继位——”
听着堂下齐刷刷的声音,薛子钦仍看着岑黎玊的方向。岑黎玊个子小小的,原本因他身后的薛家军还有秦牧,谁都不敢小觑;可此时薛子钦再看着他的时候,那瘦弱的身躯仿佛气力瞬间散去,让人怀疑是否下一刻他就会倒下。
虽然好像是赢了,岑黎近此时却还有些发怵,不知是为先前的争斗,还是这结局来得太出乎意料。
岑黎玊转过身,那双眸子对上了薛子钦的眼。
见薛子钦没有臣服之意,魏渊廷伏身在地却抬起头呵斥道:“先皇遗命,薛将军难道还要造反吗!”
薛子钦将他的话置若罔闻,好似全然没听见似的。直到岑黎玊看着他,眸子里冒出前所未有的轻松神色,对他宛若吟唱般轻声道:“将军,大势已去。”
薛子钦望着他,动作沉重而有力,抬腿迈出一步,再跪下,双手置于身前,朝高台的方向行了跪拜大礼道:“恭请新皇登基。”
兴许只有他跟岑黎玊知道,这跪拜之礼,像是对着岑黎近,但其实是对着岑黎玊的。
若是岑黎玊开口,薛子钦确信自己会为他拼命,哪怕牺牲身后七千将士也在所不惜,只为实现岑黎玊的野心。
岑黎玊垂下头,旁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虽然他未曾跪下,但那也许是个暗示——他认输了。
输了,一切都结束了。
“母后累了,来人。”岑黎近干咳一声定了定神道,“请母后与七弟、九弟回宫。”
“是!”几名禁卫立刻上前,驾住三人,往大殿外走。
岑黎玊不喜他人触碰,轻轻躲开了禁卫的手,跟来时一样,高傲地仰着头,走
出大殿。外头站着各路兵马,正等候着自家统帅发号施令,若不是那一道遗诏,兴许大殿外的长阶就会满地尸骨,血流成河。
他抬眼望去,近日本一直阴天,还曾猜测过兴许今日便会下雨。厚重的乌云不知何时已经飘然远去,恰逢此时日头展露云层之后,金光洒向大地。
天晴了。
……
登基大典上,岑黎近改年号为韵天,尊生母锦妃为太后。对于有功之臣,譬如魏渊廷、秦牧、原稚等人予以封赏,继续重用。对于岑黎玊与薛子钦企图逼宫一事,却只字未提。
岑黎近坐在议政堂的桌前,不过几日间,他眉宇间曾有过的温文儒雅已经全然不见。如今他正细细地看着手上的奏折,一丝不苟地写下朱批,再放回另一处。
“启禀皇上,薛将军已带到。”掌事太监道。
岑黎近放下笔,抬起头道:“带进来。”
“是。”
薛子钦身着甲胄,一步一步走进大殿,脸色阴沉。直至走到桌前,他与岑黎近对视一眼,才跪下行礼道:“臣薛子钦参见皇上。”
“薛将军可知朕见你所为何事?”
“臣不知。”
“你协助老九逼宫,难道不知朕为何召见你?”岑黎近微笑着道。
“皇上若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薛子钦抬起头道,“臣是武将,不懂委婉,若皇上要下旨处死臣下大可直说。”
“薛将军说话好不客气。”岑黎近说着,脸上的笑容散去了大半。他反倒是有些头痛地叹了口气,转而道:“起来说话吧。”
闻言,薛子钦先是愣了愣,随后还是站起来,静静等候岑黎近发话。
“太后也姓薛,朕身上也流着薛家的血。”岑黎近淡淡道,“薛将军为宣国立下的汗马功劳,朕都记在心里。”
薛子钦却不懂他这话的意思。
岑黎近继而也不再拐弯抹角,兴许真是人在其位而谋其事,从前那个三皇子已然变成了一国之君,说话也跟着大气威严起来道:“朕若让你继续戍守边关,为国为民,你可愿意?”
“臣……”薛子钦迟疑了。若岑黎近要取他性命,那真的再正常不过了。每一个皇帝继位,首要先做的事情便是清除掉以前留下来的“余孽”。他薛子钦明目张胆地支持岑黎玊,皇帝视他为余孽再正常不过。反倒是如此大度,让他揣摩不出岑黎近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