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意人(185)
“这个,实在是太久了,小钩也只提过一次,呃,其实到底有没有说过哪村哪店我现在都拿不准了。”老白有些为难地看着李小楼,想宽慰,又找不到好的说辞。
温浅看在眼里,便替他接口:“兴许勾少侠是回家过冬了,李兄还望放宽心些。”
彼时已是二更,老白不自觉打了两个哈欠。
温浅微微皱眉,并不言语,只转头看向李小楼。
李大侠的悟性自然非凡,当下耸耸肩,重重地叹口气:“算了,看来是真没个头绪。反正他一个大活人总归能照顾自己的,这秋风瑟瑟,我也不找了,寻个好地方过他娘的年。”
老白忙道:“如果李兄不嫌弃……”
温浅忽然起身,遮住老白半边身子帮他续了后话:“那就在这里住上一宿吧,天都这么晚了。”
老白哑然,隐约觉得好像有什么不对。他刚刚想说什么来着?呃,让温浅一搅和,就像煮破的鸡蛋,都飞得没了形状。
李小楼从来不是那客气的主儿,当下便坦坦然地应了,就好像本该如此,天经地义。
温浅端着蜡烛进屋的时候,便见李大侠翘个二郎腿,正对着窗外的月光发呆,嘴里哼着的小曲儿似哪里听过,但让李大侠一通荒腔走板,着实算不上悦耳。
“老白让我给李兄送烛台过来,这屋子常年不住人,好多物件都没备置。”温浅说着,便把蜡烛在桌上放好。事毕却不离开,也挑了张凳子与李小楼相对而坐。
李小楼好整以暇地望着他,挑着眉嬉笑:“你这是跑过来与我秉烛夜谈?”
温浅也笑:“怕李兄漫漫长夜,无心睡眠。”
“少来,”李小楼嗤了声,“我可瞧出来了,你巴不得我赶紧下山呢。”
温浅眼底升起和煦的笑意,无辜得很真诚:“李兄多心了。”
李小楼嘴角抽搐,觉得温浅虽武功排不得头名,可论装相,那绝对能属顶尖,傲视武林都是小的,分明世间一绝。刚刚老白那话里话外摆明是想邀自己在山顶过年,结果倒好,让温浅一个起身杀成了一天。不过李小楼倒也不计较这个,他本就没打算总蹭着不走,上白家山只为打听那土耗子,现下无果,自然没有多留的理由,况且他也知道自己没个长性,好像生来就注定四处漂泊,哪里都呆不久,也呆不住。思及此,便拍拍温浅肩膀,满不在乎道:“老弟你放心吧,明儿我就下山。”
温浅不置可否,自然也没出声挽留,只是问:“还要去寻那勾三么?”
李小楼大咧咧的挠头,爽朗的笑声险些吧蜡烛吹灭:“寻啥啊,那家伙现下没准儿在哪家祖坟里刨土呢,不找了不找了。”
温浅不大相信的样子,想再问,可又觉得与自己无关,便没开口。
李小楼却看出来了,便自顾自道:“我和那土耗子本也没多深的交情,只是一年前那武林大会之后,便时常在一起,前阵子他忽然没了,我便总觉得不对劲儿,现在想想,其实没了也就没了,江湖上还不都是来来去去的,谁都有自己的一摊事儿,哪有不散的宴席。”
温浅没接话,只是忽然想到了自己和老白。宴席都要散么?他可不这么想。而且就算老白真不见了,他也总归有地方可以寻到那人,白家山,白家镇,再没有便去江南,来来回回老白拢共也就那么一二个朋友,总归找得到的。当然,他根本不会给对方“被寻找”的机会。
不过话又说回来,温浅暗地里打量李小楼,隐隐觉得他与那勾小钩的关系恐怕不像他说的那么简单。君子之交?呵,他与老白不也是从这淡如水的交情开始的么。可转念,温浅又觉得自己想多了,不能因为他与老白正向那“长相厮守”奔呢,便把旁人也作这般想,起码眼前这江湖第一的杀手,无论如何也瞧不出那百转千回的心思。而且早就听江湖上传,好几个花楼的魁首都曾与之有过露水姻缘,并且过后念念不忘,温浅十分怀疑这家伙有醉后许诺为人赎身的习惯,否则哪来那么多惦记他的姑娘。
这厢温浅天南海北地神游,那厢李小楼则看得有些发毛,尤其是在摇曳烛光的映衬下,总觉得那温大侠的表情忽明忽暗多变得紧,颇有些惊悚的味道,便下意识摸上桌前靠着的剑,楚楚可怜的:“温老弟,我真明天就下山,你可别盘算着半夜把我结果了。”
温浅哑然失笑,这回是真的没好气了:“我这好日子还没过够呢,可不跟阎王爷叫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