狱鬼(11)
吴水根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冯局长又露出了他那恶心的笑容。
“你不需要知道什么,该你知道的,日后总会知道的。”
水根咬着牙,将拳头攥得嘎嘣直响。
这间讯问室干净整洁,正气凌然,没有半丝鬼魅的影子,可水根却深切地体会到什么叫“人比鬼可怕得多”。
最后,水根提出了一个条件,让冯局长帮忙好好安置自己的娘,最好搬得离军县远远的。人言可畏,让自己的娘衣食无忧的安度下半生,是他这个窝囊儿子唯一能做的了。
在里面呆了这么长时间,水根已经清楚在这个冯局长的身后有一个漆黑可怕的大网。至于大网的深处隐藏的什么,就是想想都有些不寒而栗。
很快,人们在外省的一家旅店里发现了畏罪自杀的张大福,而桌子上的遗书,已经详细交代了自己杀人,然后指使吴水根毁尸的犯罪经过。
一审判决也下来了,吴水根数罪并罚,被判处无期徒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即日便前往君山监狱服刑。
七
满头的羊毛卷已被尽数理掉,只剩下一层青黑的绒毛覆盖着头皮,水根手捧着分配给自己的洗漱用品跟随狱警来到了属于自己的牢房。
从此再也没有吴水根这么名字了,取而代之的是542这个冰冷的名字。
这座监狱处于君山的北面,常年不见阳光,一进牢房,就感觉里面的湿冷空气。
每个牢房里都住着4个人,一看见有新的犯人进来,个个用不怀好意的目光盯着他。
等狱警训完话,水根就走到靠墙的床位那,把手中的东西随便甩到床上,人也往床上一倒,面冲着墙,闭着眼睛淌眼泪。
不是水根怂,实在是这接连发生的事情远远超过一个19岁少年的承受能力。
想到以后的生活都要在这牢房里度过,水根感到绝望了。
“嗨,542,怎么进来就睡?赶紧起来跟我们哥几个说说你是怎么进来的?”
没过2分钟就有人凑过来跟水根套话了。
水根没搭理他,紧抿着嘴,闭得跟蚌壳似的。
孩子没弄明白,这不是寄宿学校,面对不喜欢的同学可以脖子一扭,划清界限。要知道,在监狱里,除了极少数如他一般含冤入狱的人外,绝大部分都是从社会上清理的垃圾人渣。
尤其是水根所在的暴力犯大队,根本没有善茬。
见水根装聋作哑,有人突然一个猛力将他从床上拽了下来。水根趴在地上抬头一看,一个长着鹰钩鼻的30多岁的壮汉正恶狠狠地盯着他。
“跟你说话装什么哑巴?”
这么地上的长时间积攒的压抑与苦闷,在重重摔到地上的那一刻彻底爆发了。
从地上快速的爬起来后,他猛地冲到鹰钩鼻子的面前挥动着自己的细胳膊,可是拳头还没到鹰钩鼻的面前,人已经被一脚踢飞了。
水根抽搐地趴在地上,感觉肠子都移了位置,疼得呼吸都不匀称了。
“臭小子,把招子放亮点!连龙哥都敢打,还想活着出监狱了不?”旁边两个小喽啰在一旁叫嚣着。
那个叫龙哥的鹰钩鼻子得意地朝旁边的几位翘了翘下巴:“去,好好教教他规矩。”
于是水根在高墙下得第一夜就是在拳脚中渡过的。
当狱警来巡视的时候,其他三人丢已经躺在床上睡觉了。
只有水根一个人摊在冰凉的水泥地上,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狱警拿手电筒往里照了下,晃到了水根布满青紫的脸,然后说了句:“542号,赶紧睡觉,早上5点要起来去车间干计件。”说完转身走人了。
犯人之间的斗殴在就看守所里是明令禁止的。但条文的规定跟实际的情况总是略有出入。
尤其是暴力犯大队,总有几个狱霸恃强凌弱。狱警倒是乐见其成,只要别闹出人命来,其实是更方便于他们管理这些残忍、狠毒的恶徒。
水根在狱警转身的那一刻就知道,以后类似这样的情形就是家常便饭,狱警根本就不会干涉。
想到着,水根突然觉得,这么活着其实比死还要痛苦。
他艰难地撑起疼痛不堪的身子,慢慢地挪到房间角落里摆放着马桶的位置。
县级的监狱,配套设施跟不上,所以牢房里没有冲水马桶,只有一个戴盖的便盆。
拿起来的时候,里面已经积攒了不少的好货了。水根走到龙哥睡的床前,将半盆黄汤一股脑地倒在了正张着嘴打呼噜的龙哥头上。
龙哥从睡梦中惊醒,还吧唧了下嘴,然后“嗷”的一声怪叫。
抹掉脸上的黄汤一看,水根那小孩正捂着肚子在那闷笑,看了他的狼狈相后,笑得更厉害了,肩膀都一抽一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