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城响马之凤过青山(242)
“鸾亭,马军长骑兵师团已定下今明两日攻山剿匪,荡平野马山。此间冗情与误会,待来日相见细细说明,你且速速离山,莫要枉送性命。切切。主。”
息栈的双眼呆滞无神,粉唇颤抖,无声地念出字条上的话。
一字字,一句句,抽打着心房。胸腔中声声哽咽,绞磨着已是伤痕累累的模糊血肉。
马云芳座上怒喝:“小崽子,这字条上写得‘鸾亭’,究竟是谁?”
息栈张了张嘴,牙缝里填满血丝:“就是我。”
“是你?这字条写给你的?!”
“嗯。”
“是哪个写的?你的‘主’是谁?”
“主?我的主,呵,呵呵……”息栈的肩膀抖动了几下,剧烈地咳,喷了一地的血,缓缓抬起怨怒的眼,伸出一只细弱颤抖的手。
柴九眼神兴奋,嘴角狞笑。
马俊芳面色苍白,汗如雨下。
息栈那一根颤巍巍的手指掠过了马师长,一把指向了柴九:“我的主,就是他!”
柴九惊嚎:“你小兔崽子放屁!”
马云芳怒喝:“你讲实话,柴九怎么成了你的‘主’?你若是胡乱指认,讲得不通,老子今日一刀一刀活剐了你!”
息栈勉力撑起头颅,瞪视柴九,拼尽气力说道:“呵,马大军长你不知道,我本来不是野马山的人……我是芨芨台柴大掌柜手下的亲信,他安插我到马衔山孙家兄弟处做眼线,暗中替他递送消息。孙家兄弟被灭之后,又安插我进野马山,想要灭了镇三关……”
“哦?之后呢?”
“之后,镇三关出手大方,每次出山做活儿都能挣不少片子;这柴九忒抠门,这些年给他卖命都没拿到什么好处!所以,所以我,我投靠了镇三关……”
“这字条是怎么回事?”
“字条?我没见过这字条,想必是三年前野马山被围剿,柴大掌柜想知会我提前撒腿子,我没收到信儿,也就无从知晓……”
柴九发狂跺脚嚎叫:“你小兔崽子胡说八道,这字条不是老子写的!”
息栈接口道:“的确不是你写的,你当然写不出来……这是,这是你手下那个苦瓜脸师爷写的!这信上用的是小篆,这不就是你柴大掌柜为了给各路安插的眼线崽子通消息,特意让咱家军师练得外人都看不懂的篆字么!”
柴九目瞪口呆:“你,你,你,你胡说八道!!!”
马云芳浓眉一挑,插嘴道:“柴九,你那个师爷现在何处,提来老子问问!”
“他,他,他早半年以前就死了!”
“死了?真巧,老子刚要审问,这人就死了……”
“大帅,人真的死了,真的死了!就是我在将军台被镇三关的马队围攻时候,中枪死了!”
柴九急迫地辩白,两手在空中抓狂。
马云芳浓眉皱紧,陷入一团疑云。眼前的俘囚已是气息奄奄,半死不活,这一番口供说得及其流利,不假思索,实在不像信口现编出来的。
伏在地上的息栈,虚弱地吐出一口血沫,唇边隐隐透出一丝冷笑。
那个苦瓜脸师爷当然已经死了,小凤儿当日亲眼看见那厮中枪咯屁了,所以才敢揪一个死人出来,就让你们死无对证!
柴九这时突然灵光一闪,叫道:“这张字条是当日我带兵埋伏在野马山下,一枪毙掉送信人,才截获到手的密信。这信若是我发出去的,我怎会再将它截了?!”
马云芳挑眉,抬眼看向胡副官:“胡副官,当日你不是与柴旅长的队伍在一处?是什么情形?”
原来这马大帅也不信任投靠来的土匪头子,因此派了副官去督战。明着是“督军”,其实就是监视柴九。
胡副官连忙说:“哦,哦,当日我们本来是要直接去野马山后山,准备攻山,柴旅长却非要带队先到沉梁峪口埋伏,说在那个地方,能截到送信的崽子!”
“呵,有趣,他怎知就一定会有人在那时候送信?”
胡副官一拍大腿,活灵活现地比划着:“就是说啊!这事儿我也一直纳闷呢,军长您说柴旅长当时咋就知道,有人要走那条路,上野马山送信哩?”
柴九张嘴结舌,喉头都抽索了:“我,我,我猜到有人要给野马山捎信,我就是猜的!谁知道真的有!”
“呵,呵呵……”息栈喘气儿笑道:“你猜的?你是想设一道连环计吧……这连环计究竟是想害哪个呢,你自己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