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水难为(93)
到底还是忍了下来,在她戒慎试探的眼神里,他只能告诉自己,不能操之过急。
这些日子他借着炎璟帝的身份给她试以不同的药,她的毒却还是一点好转的迹象也没有,反倒是越来越虚弱,他从未能睡过一日安眠觉,如今,她竟又怀了身子……
“皇上,扁太医到。”外面于公公的话语打断了安子渊的沉吟。
安子渊在云娆唇上吻了吻,抬起头,声音已恢复成往日的低沉威仪,“宣。”
他让扁太医过来再云娆诊诊脉,她的脉搏一向很弱,那时他便几乎诊不出她的脉搏来,如今这喜脉也是微弱得近乎没有,需很仔细地压下去才能寻得。
这些日子他和扁太医每日都会给她诊脉,竟从未发现她已怀着身子,若不是她今日呕吐想喝酸,他才想到这一可能。
手掌不自觉地隔着被子抚上她依然平坦的小腹,那里竟已孕育着他和她的孩子,他和她的孩子……
光是想着那个尚未成型的孩子,心里便已被不知名的感动熨得暖暖柔柔的,一个像足了她也像足了他的孩子,该是多美好。
“恭喜皇上。”扁太医诊完脉,起身向安子渊叩首道贺,再次打断了安子渊纷乱的思绪,“娘娘已怀着月余的身子。”
话完又忍不住拧了拧眉,总觉得哪里不对,皇上是这半月才开始临幸月妃娘娘,怎会怀着一个多月的身子?
安子渊望他一眼,担心吵醒云娆,让他到外面屋子,并出言叮嘱,“娘娘有喜之事不得声张出去,也先不要让月妃娘娘知悉。”
“是。”常年在深宫里待,扁太医自是有分寸的,而且看皇上并没有怪罪月妃娘娘的意思,想来是皇上哪夜半夜溜入这月华宫中才如此的。
“依爱卿之见,娘娘如今这身子受得住吗?”安子渊问。
扁太医两道雪白的浓眉拧了起来,“娘娘体内的毒已经侵入骨髓,身子已极虚,怕是承受不住。”
“所以……”安子渊凝向他,眸里带了一丝深锐。
扁太医声音低了下来,带着一丝谨慎,“依臣之见,趁着娘娘腹中胎儿尚未成型,还是尽早把胎儿拿掉为好,娘娘此时的身体实在不宜孕育,即便日后能侥幸诞下麟儿,娘娘这身子怕是也回天无力了。”
52章
安子渊突然沉默了下来,许久未见说话。
扁太医心里担忧,忍不住大着胆子偷眼看了安子渊一眼,未及瞧清他的神色,他已锐眸扫了过来,“你先下去吧,这事儿谁也别提起,包括月妃。”
“臣明白。”扁太医谢恩退下,屋里又安静了下来。
房间很大,很空,也很安静,即使是这种万籁俱寂的时候,即便安子渊内力深厚,也很难听得到云娆的呼吸声。
这样的认知总让安子渊心烦莫名,挟着恐惧,却又无计可施。
云娆还在沉睡,安子渊没有吵醒她,只是拥着她躺下,将她紧紧搂在怀中,人明明已经在怀中,却似是随时会消失般,每天一睁眼,便是先试她的脉搏,看人是否还活着。
有时候让人绝望的不只是生死,还有那看不到头的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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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娆这一觉睡得极沉,身子本就羸弱,又怀了身子,只能靠这种漫长的睡眠来保存体力。
她熟睡的时间愈久,安子渊心底的担忧便愈深。
云娆醒来时已是日上枝头,一睁眼便瞧见了那张于她而言依然不算熟悉的俊脸,近在咫尺,她被吓了一跳,差点没从床上摔下去,幸亏安子渊及时伸手搂住了她。
云娆惊魂未定地拍着胸口,“皇上不早朝吗?”
“嗯。”安子渊轻应着,没有告诉她他已经早朝回来,只是又握住了她的手,替她把脉,然后陪她一道用膳,喂她喝药,一切都与平常无异,安子渊却没了往日那份闲淡,只是烦闷,胸口几乎被那浓重的烦闷压得喘不过气来。
云娆敏感察觉到安子渊的异样,这样的异样是从昨夜她呕吐时开始的。
她没有询问他,只是趁着他去御书房时召来了扁太医,让他替自己把脉,而后询问他自己的身体状况。
扁太医遵从安子渊的吩咐,没敢将她怀孕的事告诉她,只是说她身子虚弱之类的话,并不动声色地给她开了安胎药。
翠西熬了药过来,云娆闻着那药味,很容易便察觉出异样来。
她是常年喝药的人,刚喝了口便察觉和她往日喝的药完全不同。常年在幽冥谷待,又是身体带病带毒之人,云娆多少是通些医理的,那药味让她想到了骨筋草,温脾安胎的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