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神右翼(54)
周围的天使们亦闭上眼,指尖搭上琴弦。
无数花瓣与星光从琴弦中落下,天使们的容颜在琴声中渐渐模糊。
在无数天使的目光中,拉斐尔朗声念出咒文(1):
“从清晨树梢上的轻响,
到深夜幻月下的悲鸣;
从温柔轻拂的微风,到狂暴肆掠的龙卷。
跨越梦幻的界线,打开真实的门扉;
画出悲伤的开始,直到最後的终结。”
与此同时,水池底部有东西在不安分地蜂动,就像贪婪的巴蛇,几欲吞没天地万物。更像潘多拉的盒子即将释放出无穷无尽的罪恶。
拉斐尔睁开眼,眼中是空洞的璀璨:
“虚幻的末日主宰,请借与我无上之力,崩碎希望的混沌!”
与此同时,如天降轰雷,一声巨响从池中砰然爆开!
如同出海的白龙,震天的迸流,激荡的彩船,疯狂的火虬!四溅的水花一次次,一波波,沸腾、汹涌、荡覆!
叠雪雷暴铺天盖地翩旋而来,惊霰四起!
雪花与狂风在急驰中纠缠旋转,不断往上横闯,就像要撕裂寂空,剜出漆夜的鲜血!
拉斐尔摊开双手,手心向上,慢慢往上抬。
玻璃的碎片在地面跳跃,整个城堡都在晃动。
仿佛江水在峡谷中呼啸!驷马在狂风中奔驰!
一只擎天大树剥裂地面,冲破一切阻碍,青霄直上!
明绿的树叶将黑暗照亮。
藤条在水中缠结,树根就像一只只坚牢的利爪,不断往下蔓延,紧抓着地面。与此同时,充满生命力量的光芒霎时闪现。
我不由眯上了眼。
就像是中箭的天鹅,拉斐尔从空中坠落。人们纷纷上去接,但离他最近的梅丹佐却站在原地没动。拉斐尔指着大树,轻轻说道:“我让它复活了。”
“所以呢?”隔着众多天使,梅丹佐冰冷地看着那棵树。
这是我第一次看见他露出这样无情的眼神。
拉斐尔露出憔悴的笑容:“生日快乐,梅丹佐,殿下。”
迦陵频伽带过的风中,天使们开始鸣唱。
那是大树牢牢地站在大厅中央,枝繁叶茂,就像古老的拜占庭壁画中的提坦神,头顶天,脚踏地。
而梅丹佐迅速调整了情绪,蹲下来拍了拍拉斐尔的肩:“谢谢你的礼物,我会好好珍惜的。”
分明得到了感谢,拉斐尔却绝望地闭上了眼,像是已经耗尽了所有的力气。
“那是生命之树。”大概是我的表情太迷失了,阿撒兹勒无奈的声音冒出来,“其实耶路撒冷是七重天里最有历史故事的城市。这座城和外面的伊甸园都属于义人之园,是梅丹佐殿下的领地。在生命之树被砍掉之前,义人之园的象征一直是它。今天是个好日子,连生命之树都复活了。以后,低等天使可以重获神启,失落的灵魂可以得以拯救。”
“毁掉生命之树的是拉斐尔殿下么?”
阿撒兹勒嘴角扬起:“我不知道。你问路西法殿下去呀。”
我下意识看了看窗旁的路西法,摇摇头:“我不好奇。”
“你是好奇,但是不敢做吧。”
我呆住。
阿撒兹勒摊了摊手:“像你这样的人我见多了,殿下见得更多。你以为你那点小把戏能瞒过谁?不过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我这样的人?”
阿撒兹勒靠近了些,两条眼睛眯起来,面色不动嘴巴动:“今天假装被雷劈、躺在门口不动、和梅丹佐殿下接吻、送奇怪的礼物……其实都是欲擒故纵吧?”
啪!
阿撒兹勒捂着被我下勾拳打中的鼻子,擦了擦鼻血,惊诧地看着我。
“纵你妹啊!”我挽了挽路西法的超大号披风,“再用那种调戏娘儿们的态度和我说话,我就揍死你!要纵也不纵你!就是个女人也该纵你们老大!”
阿撒兹勒更惊诧了。
一直在旁边看戏的萨麦尔也跑过来,上下打量我:“天……他还真的不是普通的笨……”
我横肘一个拳头飞过去,却被萨麦尔接住。
萨麦尔:“诶诶,我说实话,你打我做什么?还有,你怎么这么粗鲁?你这样,能配得起……”
“萨麦尔。”路西法就走过来,冲他们摆摆手,“我有话要和他说,你们先去。”
他又端了一杯酒给我。我接过来但是没喝,有些尴尬地看着离去的两人。路西法也只是晃了晃酒杯,一双眼睛碧蓝如海:“梅丹佐送拉斐尔出去了。”
只要单独和路西法在一起我就会特别紧张,我只好默默灌自己一口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