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堂春(29)
任歌行和杨晏初还有李霑同时眉头一跳,杨晏初站在任歌行背后,和李霑对视了一眼,李霑看了看宋鹤,又看了看杨晏初,扁着嘴摇了摇头。
任歌行:“……我觉得你值不了这么多钱。”
杨晏初:“……”
任歌行道:“不说这个了。山下那边儿怎么样了?”
如今天下之势,衙门就像吉祥物一样没个蛋用,充其量也就算个地标建筑,在徐州宋家多少也算是个望族,如今山洪,宋家自发出力救济,当时任歌行发现自己被调虎离山,差点一剑把宋鹤削成秃瓢丹顶鹤,宋鹤也是又悔又怕又愧,赶忙借调了门下的武从随他和任歌行去高家挖人,后来山洪的时候宋鹤他爹正要调人赈灾,一看武从居然少了这么多,儿子也不知道哪儿去了,一问才知道这小兔崽子枝枝连连地闯了这么大个祸,恨不得当场把他扔泥石流里埋了拉倒,此间事了,宋鹤就急急忙忙地跑去赈灾了,这会儿估计也是抽空跑回来的,一身湿淋淋的泥水。
“受灾的只有山下的一片,地被淹了不少,人受伤的不多,失踪了十多个,救出来了七八个,都还有气儿,剩下的连夜在搜,明天要是还挖不着,估计就……唉。”
任歌行点了点头,冲地上那一箱银子一扬下巴,道:“你把这银子拿走吧。”
宋鹤急了:“不是,任大侠……”
任歌行快愁死了:“垦地不要钱还是放粮不要钱?抚恤不要钱还是盖房不要钱?令尊令堂的钱都是大风刮来的?赶紧拿钱滚蛋挖人去,快去。”
宋鹤咬着嘴唇为难了一会,哼哼唧唧地说:“那以身相许也不要吗?”
任歌行:“……滚蛋!”
宋鹤终于带着箱子和一裤腿的泥麻溜滚蛋了。
任歌行脑仁生疼:“这倒霉孩子……行了赶紧睡觉,都什么事儿。”
熄灯之前任歌行想起来之前和杨晏初被打断了的话题,随口道:“小羊儿……”
杨晏初都躺下了,闻言支起了上半身:“嗯?”
任歌行想了想,把话又咽回去了,觉得这个时候特特地说些什么都不合时宜,想起杨晏初说出“倡伎娈宠”那四个字的时候的表情,又犹豫了,总觉得自己还没斟酌好言辞,怕一不小心说错话伤着他,改口道:“没事儿。”
杨晏初:“……”
任歌行叹了口气,他肩背有伤,趴得扁扁的,侧过头跟杨晏初说:“没事儿,徐州地界多山,流寇山匪多藏匿其中,这次山洪,灾民中少不了也有这些人,我怕安置灾民的时候不太平,你俩今天好好休息,明天早上我去看一眼——不是,你这抹的什么玩意儿,也太香了。”
任歌行对香气袭人的杨晏初说完话,没忍住打了个喷嚏,把头转到李霑那边去了。
杨晏初:“……我觉得挺好的,抹了这个蚊子都不咬我了。”
“哎?”任歌行又转过来,“那给我也抹点儿。”
杨晏初快恨死他这个劲儿了——说任歌行懂吧,他直来直去得像个西天取经的棒槌,说他不懂呢,有时候他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的一下子能把人撩疯,任歌行摸着黑揩了一把杨晏初的脸蛋,说:“真的假的,这还能驱蚊的啊?什么牌子的,赶明儿多买几瓶。”
杨晏初不是很想搭理他,有心想趴过去脸对脸给他抹点,没好气道:“六神。”
任歌行:“啊?”
李霑忍无可忍:“哥,睡觉吧。”
一宿无话。任歌行这五年四处游历,没少经过徐州,灾民中老百姓和山匪交错杂处,任歌行居然还在山匪里认出了几个熟面孔,都还算老实本分,看见任歌行就更老实本分了,杨晏初听见他们稀稀拉拉此起彼伏错落有致地跟任歌行打招呼,还有一个不知道怎么想的,端着半碗粥豪情万丈地冲任歌行一举:“哎呦,任大侠来了!”
杨晏初:“……”这人怎么这么喜庆呢,像来敬酒的似的。
任歌行有点尴尬:“……来了。”
那人乐呵呵地:“来了在这儿待多久啊?”
那人旁边的女人,看模样应该是他媳妇,拿胳膊肘拐了一下他:“你当是在寨子里呢,放尊重点。”
任歌行摆了摆手,道:“宋家的小公子呢?”
那人边喝粥边说:“还在那儿挖人呢,还差一个埋里头了没找着,挖一宿了都。”
任歌行颔首道:“我去看看……”
话音未落,他忽然感到身后有异,似有剑风,他下意识地侧身用羽霄格挡,剑锋相触声响铮然,任歌行轻轻蹙眉,还未看清来人长相,身侧树上竟然跳下来一人,长剑直取任歌行咽喉,任歌行“啧”了一声,微微向后一仰,向后错了一步,直接拧住那人手腕卸了那人的剑,侧肘用剑鞘敲晕了那个从树上飞下来的鸟人,折腰闪过一剑,而就在这时,他听见身后有人疾步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