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堂春(27)

作者:王孙何许

杨晏初摇了摇头,李霑说:“刚在慕云……慕云阿姨家都吃饱了。”

李霑脸色变了变,没再说话。

几个时辰之前,慕云阿姨还给他准备了一顿家宴呢。

三人一同陷入了沉默,过了一会儿,任歌行揉了揉李霑的头发,道:“走罢。”

到了客栈杨晏初才发现任歌行肩背上的箭伤比想象中要严重许多,黑夜里看不清楚脸,客栈里烛光一映才发现他脸色都白惨惨的,那箭不知道是被怎样的击发装置弹射.出来的,扎得很深,任歌行晃了晃肩膀,道:“没事儿,没伤着骨头,小羊儿别硬往外拽。”

杨晏初盯着任歌行的后背发懵:“不是,我……”这箭上有血槽,扎进去皮肉被勾着但是腻不住血,任歌行的血一股一股地往外流,碰一下恨不得都往外喷,杨晏初脸色发白,挣扎了几秒,道,“任大哥,你得告诉我怎么弄。”

任歌行嚼着烟叶子,说话含含糊糊地:“用刀子从边上挑出来。”

李霑不敢挑,任歌行甭说是给自己挑箭伤,就是平时搓澡都不一定能够得着那地方,真到这时候了杨晏初硬着头皮也得上,他心颤得简直是在嗓子眼里抖,盯着淬火的刀子犹豫了几秒,咬牙道:“不行任大哥,用刀吃不准劲儿,我……我用手。”

任歌行没说话,杨晏初用细长的手指钻进伤口里,把那些锋利的钩子从肉里小心翼翼地拽出来,等处理完之后两个人都脸色煞白一身冷汗,一后背一手的黏糊糊的新血旧血,任歌行全程一声没吭,嚼着烟叶子有一声没一声地喘,心里骂娘,心说要不是这俩小崽子在这儿,就这么个凌迟割肉的疼法,今晚徐州城十里八村上空都得响彻他的激情惨叫。

杨晏初拔箭的时候强迫自己手稳不能抖,拔完之后手控制不住地哆嗦,心疼得够呛,把一手的血洗干净,低声道:“小霑去给任大哥上药吧。”

李霑乖巧应了一声,任歌行额头还冷汗涔涔的,说话也没什么力气,嘱咐杨晏初:“小杨把脸上那个伤弄一下,用药箱里那个绿色的小瓶子里的,用那个不留疤。”

杨晏初道:“不必管它,过几天自己就长好了。”

任歌行哼哼道:“涂上。”

杨晏初犹豫了一下:“不好看。”

那可是脸啊,涂了药就别搞对象了,站门口辟邪去吧。

任歌行笑了:“透明的,抹上还香香的呢,没事——对了,帮我叫一碗馄饨,饿了。”

杨晏初无奈,只好应了,叫了馄饨之后坐在镜子前抹药拍脸,拧开瓶子才道这真是好东西,很秀气的一小瓶,香气馥郁,抹匀了有点胭脂的质地,应该是花瓣淘澄净了捣成汁子兑上生肌祛疤的药材做的,任歌行见他用了挺高兴,道:“随便用,多用点,这是上次一个开药铺的老板送的,我平时也用不着,正好全给你用了吧,小脸这么好看,别留疤。”

晏初笑了,正巧这时茶房把小馄饨送来了,他站起身接了,香喷喷地坐在任歌行对面,举起汤匙送到任歌行面前道:“我喂你吧。”

对面的两人神色都是一僵,李霑站在任歌行身后给他裹伤,抬起头很意味不明地看了杨晏初一眼。

杨晏初和李霑的眼神当空碰上,他冲李霑眨了眨眼。

李霑“啊”了一声,道:“是啊任大哥,那个……你后背有伤,不便老是抬胳膊,让小杨哥哥喂你吧,别逞强了。”

任歌行翻了个白眼:“你俩……比这更重的伤我也不是没受过,也没腻歪成这样。”

杨晏初低头,很温柔细致地把汤匙里的馄饨和汤吹凉,笑道:“来。”

他一手托着汤匙递到任歌行唇边,一手托着汤匙的下面,这个姿势让两个人凑得极近,杨晏初细白的指尖还有意无意地碰着任歌行的下颏,任歌行说不上来哪不对劲,但就是觉得脸上莫名的发烫,别别扭扭的,偏这时杨晏初还一直盯着他的眼睛,展颜一笑,道:“张嘴呀。”

杨晏初是知道自己好看的,此时笑意融融,双颊沁芳,更是有一种海棠经雨的风致,李霑都快看不下去这一刻比一刻暧昧的气氛了——从后面都能看见任歌行通红的脖子和通红的耳朵,草草给任歌行打了个娇俏的蝴蝶结,溜到一边喝茶去了。

任歌行实在是受不了这个,伸手把碗接过来:“我自己来。”

杨晏初没再强撩,笑了笑,换了个话题,道:“今晚到底是怎么回事?”

“唔,”任歌行把嘴里馄饨咽下去,说,“姓高的这老王八蛋,为了抢泰阿令和朝彻珠对我动了杀心了,知道鬼手和妙音也到了徐州,花三千两找他俩买我的人头。他们俩现在合力也打不过我,他俩也压根不想和我打,裴寄客不想接这个活儿,凤袖背着他偷偷接了,利用宋鹤支开了我,绑了你和李霑,要挟我做两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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