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君攻略守则(90)
“毒妇……”木梁轰然倒塌的声音和宫人遥远的尖叫声充斥了耳畔,他喉咙里咕哝着,不知说的是郑皇后,还是崔皇后。
几支箭穿透了门窗,射进了殿内。皇帝下意识将后背贴近了墙壁,身后已经退无可退。他目光移到了床头雕花木架上的刀,在手中颠了颠,犹豫再三,试着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
门外战马嘶鸣声骤然间响了起来,一片更为明艳的火光投到了门窗上,皇帝听到宫人号哭的声音,“殿下!”
皇帝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拔出剑对着大门,指着那抹挺拔的身影。
一个血淋淋的头颅扔在地上,滚了几圈后,露出崔见章死不瞑目而瞪大双眼的脸。
蔺湛岿然不动地站着,只朝皇帝拱手行礼,“父皇,儿臣救驾来迟,让父皇受惊了。”
“你……”皇帝执起的剑没有放下,剑尖仍是指着他,“你怎么进来的?”
“儿臣行至雍县,骤然听闻崔见章举兵造反,将父皇困于西内苑,事态紧急,儿臣不得不破城而入,这半枚虎符,还是当日大军出行前,父皇交与儿臣的。”蔺湛抬脚走出一步,踩进了门前一片月光中。
天际火势未减,照在皇帝蓬乱的头发上,他勃然大怒,“放肆!没我的命令,你为何进城!你给朕滚!”
蔺湛站着没动,“父皇的命令,恐怕出不了城。”
“你什么意思?”
“父皇何必一叶障目,自欺欺人?”蔺湛又向前走了一步,这回他的面容埋在了阴影里,“崔见章为何造反,父皇你还不知道吗?”
窃钩者诛,窃国者为诸侯。
皇帝神思恍惚,余光瞥见一人也被押了进来。
崔皇后披头散发,身上还穿着寝衣,显然是被人从床榻上拉下来的,她挣扎着爬向皇帝,“陛下救救妾身!”
蔺湛抬了抬手,他身边一名亲兵将粉雕玉琢的婴孩抱了过来,小东西被吵醒,正吱哇乱哭,尖细的声音让人听了头皮发麻。
“父皇觉得,我这皇弟与您像吗?”另一个腐烂的脑袋扔在地上,他垂眼专注地看着怀中的婴儿,淡淡道:“还是觉得,与这个人比较像?”
崔皇后面如死灰,皇帝手中的剑“哐当”掉在地上。
蔺湛将手放在了婴儿的脖颈上。
“你胡说!这是大周的皇子!我与陛下的孩子!”崔皇后尖叫了一声,不要命地扑了过来,被他轻而易举地躲开。崔皇后跌坐在地,头埋在胸前,忽地笑了一声,指着蔺湛道:“你说他是孽子,太子殿下,你自己不是吗?”
“你想逼宫,你想夺位,可是你不看看自己身体里流的是哪个野男人的血?!”崔皇后朝着皇帝爬去:“陛下!陛下!太子诬陷妾与假阉人行苟且之事,难道郑氏不也是这样吗?陛下……”
“你这疯妇!你还有脸提这种事!”皇帝暴怒之下,一脚将她踹开。
待崔皇后自己反应过来时,胸前已经插了一把剑,婴儿的尸体,软绵绵地掉在了她面前。她拼着最后一口气,向那具小小的尸体爬过去,温柔地拢在怀里。
“我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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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事除了臣,恐怕现在没有一个人知道了。”百里圭沙哑着嗓子道:“贞顺皇后曾向臣要一样东西。”
薛棠禁不住顺着他的话问:“什么东西?”
“绝育的药。”百里圭顿了顿,“让男人绝育的药。”
“贞顺皇后那时正受恩宠,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神色半分没变,对臣解释,说是要惩罚一个轻屑了族中女郎的登徒子,又不想让他如此痛快的死去,才想出这个办法。臣并未给皇后药方,只是随口告诉了她一味药剂,而且还是极难求得的药。然后,县主你也看到了,陛下二十年来,无一子嗣诞生,疾病缠身。”
“陛下为何不生疑?”
“元和三年的时候,陛下与贞顺皇后泛龙舟,不慎摔入水中,患了整整半年的风寒,一直到开春才有所好转,加之陛下当端王那会又受过伤,自然而然的以为是落水留下的后遗症。”
“贞顺皇后为何这样做?”
“因为太子殿下的身份……”百里圭想起自己无意间从昏迷的少年口中得知的惊天秘密,“元和四年,贞顺皇后与外男有染……陛下身子时好时坏,无暇顾及皇后,所以此事他并不知晓。那之后不久,皇后诞下了太子殿下,但……她自己并不知道这是谁的孩子,所有人都不知道……包括殿下自己……”
蔺湛收回剑,波澜不惊道:“皇后胡言乱语,父皇别放在心上。崔见章管辖着北衙十三卫,如今能与禁军分庭抗礼的神策军因他的埋伏,在半途全军覆没,皇后与假阉人行苟且之事,又妄图以这孽子充当我朝正统皇子,罪不可恕,儿臣替父皇裁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