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睡不醒(80)
该隐那种崩溃的状态着实把他吓到了。
但是此后的几日,他再没梦见该隐,也不知道那梦境到底是不是“现实”。但那种诡异的预兆感死死压在亚伯的心头,让他好几天没睡好觉。
站在日光明朗的院子里,亚伯闭上眼睛,任由暖洋洋的阳光落在自己的脸颊和发顶,静默地感受着其中的温热与宽宏。
脑中一片纷杂,却捉不住其中的片段。
无数思绪从罅隙间不受控地溜走,这种失控感让亚伯微微皱起眉。
就在那一瞬间,一阵剧烈的恐慌席卷他的脑海。
亚伯猛地睁开眼睛。
雨水的湿润气息裹挟着凉风从城外扑了过来。
与此同时,远处传来了一声惊叫。
赛特凝视着窗外风雨欲来的漆黑天色,手中的勺子无意识地搅动着深褐色的咖啡。
通报者顾不得礼节,推门而入:“阁下,异常者突然攻进来了!”
“往外来者暂住的区域去的?”
赛特的描述过于精准,通报者不由得有些惊奇:“正是这样,阁下。”
赛特的语气不慌不忙:“外面的天气怎么样?”
“乌云从东边飘来了,不过雨势不大。”
“城西的麦田呢?”
“麦田那一块似乎没有下雨。”
“我知道了。”赛特站起身来,“我们去看看外来者吧,他恐怕撑不了太久。”
“好的,阁下。”
前面的人脚步匆匆地先出了屋子。
赛特回头望了一眼红砖墙上的黑白画。
他举起了自己的咖啡勺。
深褐色的液体滴落在咖啡杯里,将先前搅起的涟漪撞碎。
勺子对准了画作,微微一转。
左白右黑的画作自发旋转起来。
九十度。
一百八十度。
左黑右白。
赛特满意地点点头,将勺子重新推进咖啡杯里。
该隐脚尖一勾,手上的锁链向下坠落时,只在地上拍出一声轻微的响动。
梅里亚呆呆地站在一旁,神色恍然,显然还沉浸在该隐制造出的幻象之中。
不过那些都不是重点了。
该隐分明听见了亚伯的喃喃自语。
他此刻身处异常者聚落的地下,无论怎么想,“听见亚伯”这事也有点太离奇了。
可他真的听到了。
该隐屏息,试探着倾听其中的细节。
一声压低了嗓子的吼叫。
衣料摩擦。
皮肤接触硬质平面,大概是地面。
剧烈的心跳声回荡在该隐的脑海里。
风声。
脚步,步伐凌乱。
一声压抑的低呼。
该隐猛地察觉了异常。
但是太迟了——
“死吧!”
有人低吼一声,声音骤然变大。
该隐想起了梅里亚所说的“预言”。
“清除”?
他们的清除目标难道是亚伯?!
脑中的喘息声越来越大,几乎压倒了该隐其他所有的感知系统。
他翻身从所在的草垛上跃下,撞开地下室的木板门,向着城里奔去,完全顾不得披上黑袍。
赛特赶到的时候,医护人员早已开始对亚伯做紧急处理,满地的血液把翠绿的草坪染得一片斑驳。
有那么一瞬间,赛特感受到了心悸:“亚伯?亚伯?”
亚伯的脖颈上同格塔一样,缠了厚厚一层白纱,此刻虚弱地垂首,没有任何反应。
“怎么回事?现在怎么样了?”赛特转头去问一旁的医师。
“脖颈上有撕裂出血,所幸异常者没有用武器,所以不算太严重。”医师尽责地汇报,“但是现在有不正常的发热和抽搐,我想他这是感染了和格塔阁下一样的毒素了。”
“怎么解?”
“城里人我们还能试试贝里殿下的祝福,城外人没有接触过贝里殿下,估计承受不住。”
“没有其他方法了?”
“您可以这么说,没有其他稳妥的方案了。我们现在还是先把他送进室内,再观察……”
外围又传来一片骚动。
“异常者!”有人尖叫。
一个影子落到赛特的身边——准确来说,是亚伯的身边。
一个小护士转身就跑,激起一片溃逃之势。守在外围的士兵立刻举着□□攻进来,却被赛特抬手劝退了。
代言者仰脸,眯着眼睛瞧了瞧天空中的稀薄云层,又满不在乎地蹲下身。
该隐原本正在检查亚伯的身体,留意到赛特的动作,立刻将亚伯拥进怀里,警醒地打量着对方:“你到底是什么人?”
“贝里殿下的代言者。”赛特自我介绍道。
“为什么针对我?”
“我什么时候针对你了?”赛特迷惑地问。
该隐不想和他废话,转而又去查看亚伯的伤势。
“皮外伤。”赛特在一旁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