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玲(17)
白君与鹤望君并肩站在笼前的空地上,都在等待烟雾散去。
到达北阴域后白君就已经感知到霍妖死去,霍妖的魂牌在南泽雅洞黑石前就呈现出碎裂之态,他早预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他身为沼泽神不能随意进入北阴,因此才放了霍妖一马,但他没想到霍妖的死竟会触动子脉,这一触发,阿暖便也离死不远了。
“阿暖?”鹤望君在白雾稍稍散去一些后呼唤和玲。
和玲此时很虚弱,她抬起眼皮,只看到一白一紫两个朦胧身影。童山内爱穿紫衣的唯有山主鹤望君。
她脸色发白,勉强凝成两字,【日安】
花环落在一边,叶子已经枯了。她小歇后再次抬手,【我名为和玲】
白君和鹤望君均是一愣,他们本以为阿暖是罪身,已不再拥有名字,没想到山神还是将名字给了她。
从进入北阴域开始,他们两个一直守着和玲,直到她消亡,子脉出世。此时已到危急之刻,山神若没有子脉护持的话不出十年便会陨落。
看着和玲虚弱苍白的脸,他们此刻想的不是和玲的生死,而是庆幸她体内的子脉被催发了。
第三日,和玲闭目跪坐着,呼吸已经十分微弱,心口处绿色的石头散发着光芒不断吸收着她仅剩的生机,她的生命即将走到尽头。
白君坐在木椅上看着她,宽大的黑底白纹鹤衣下摆垂在地上,他啪嗒抽了一口烟,突然开口:“要见他吗?”
和玲昏睡着,没有反应。
白君也不管她是否回应,自顾自的说着:“那小子胆小的很,受了那么重的伤也一声不吭的。不过他虽然胆小,却从没怕过什么,只是习惯了逃跑。上次他带着一身伤回到南泽,关起门来谁也不见,我好生揍了他一顿后才愿意让巫医查看伤势,看他那模样倒真是怕了。我猜,是怕你知道他是夔魍魉后厌恶他吧。”
他吐出一口烟,眯眼看着它散开,“阿暖,哦不,和玲。”
“他生于山鬼域,与其他夔魍魉不同,他出生便沐浴阳光,因此气息有异,南泽夔魍魉皆排斥他。
他父母皆是我下属,死于千年前的山魈动乱。我们是为支援山鬼族而去,山魈没有伤到他们,却是山鬼擅自阻断了他们的瘴气致使他们死亡,此后我便不愿再踏入山鬼域。
他生来便开始流浪,受尽欺凌,见什么都躲。我一直派手下的鹤童在山鬼域里寻他,却不想他仅靠幼时记忆便摸回了南泽。南泽说大不大,说小却也不小,直到他四百多岁,我才找到他。”
“然而因幼时灵力不足,他六百岁才成年,却在八百岁时修成了夔之,天赋还算不错。他成年时我赐予他名烈光,是看中了他的资质。”白君目光灼灼,“他,是为龙的资质。”
白君将手搭在扶手上轻轻敲着,语气突然变轻了,像是在回忆什么。“但一个夔,取名为光,这已是十分受人嫉妒的了。我原想激他反抗,他倒好,逃跑的功夫倒是越练越好了。
那时霍妖与他一起授名,霍妖修炼的天赋比他更好,名气更盛,从小便是族里天赋最高的魍魉,但他傲气太盛,戾气也重,要想更进一步,难。
一个为光,一个为妖,为光者怯懦,少不得被妖者欺负,他太需要勇气反抗,于是我任由情形发展,只看结果。”
白君敲下烟灰将烟杆插在腰侧,白色双翼自背后展开,他飞身而上将一块玉石塞入和玲的口中,让她不至于今日就撑不下去。
他托着和玲的下巴,了然地看着她微睁的双眸,道:“他这一生唯一的勇气,就是喜欢你。”
你若有心,便成全他。
第二天,白君支开了鹤望君,在入口处等待。
一个黑影快速略过,停在他身前。
烈光单膝跪地,略微气喘着行礼:“君上。”
他接到急召灵符匆忙赶来,却见到了气定神闲不慌不忙地抽着烟的自家君上。
“君上?”
白君端端拿着烟杆,上下看了他一眼,在他头上敲了两下,将翘起的乱发压下。“嗯,行了,进去吧。”
烈光有些犹豫,不懂白君召唤他来北阴域做什么。
白君见他犹犹豫豫的,语气不耐烦起来:“北阴你不是挺熟的么?怎么还扭捏起来了,让你进去就进去。”
烈光突然有不好的预感,心中感觉到一丝慌乱。他怀着不安的心情进入北阴域,这里和以前大不相同了,本就稀薄的灵气现在几乎已经没有了,他连忙加快了脚步。
和玲就要撑不住了,她的身体渐渐变成虚影。心口的子脉跳动着,力量越来越强盛。耳膜发涨,皆是子脉的跳动声,像心跳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