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且莫言(47)
不多时,中间的人就布置完了任务,和周围的黑衣人一样,捡了一个方向便开始搜索。
黑衣人离去不久之后,一块茂盛的杂草堆动了动,钻出一个衣衫染尽鲜血的人。
幽幽月光照亮了那人的脸。剑眉星目,抿直着透着坚毅的唇,赫然便是君莫言放走的慕容清平。
只是眼下,慕容清平脚步虚浮,脸色煞白,甚至连眼里,都含满了茫然无措,似乎被什么事情打击了。
压低了声音咳嗽着,辨认着周围,慕容清平也不顾自唇角滑落的血丝,只是选了一个黑衣人最少的方向,以剑支地,摇摇晃晃的向前走去。
寒蝉轻鸣,夜色浓厚。不过须臾,本来已经空无一人的地方又出现了两个人。其中一个跟第一批人一样,一身黑衣,黑巾覆面。而另一个,却是以一块银色的面具盖住了脸。
“会主,这样好吗?”一停下,黑巾覆面的人就向着身前的人询问,“为什么不直接做掉,而要将他赶到皇家围猎的山里面去?慕容清平已经知道了很多。”
“哦?”银色面具的人轻咦了一声,听声音,正是上次和慕容清平交谈、一直隐在阴影里的人,“那你说说,他知道了什么?”
“他听了我们的话,知道我们的秘密,还有林老是我们的人。”下意识的,黑衣人回答。
“嗯,你也听了我和林老的对话,知道什么了吗?”点点头,银色面具的人问。
“这……”被这么一问,黑衣人不由愣住。
“你都不懂,他又知道了什么?”尽管看不见表情,但单从语气,也能听出银色面具人的愉悦之情。
“可是,林老……”怔了怔,黑衣人又说。
“林老啊——”懒洋洋的拖长了声音,银色面具的人笑了笑,“这天下谁都能对付林老,却唯独慕容清平——这最是重情重诺的天邪公子——不会。”
“说起来,慕容清平倒真是不错,白道年轻一代中,他若论第二,大约没人敢说第一——不是说功夫,而是侠骨。”
来回走了几步,银色面具的人仰首望向夜空,说:“武功厉害的人多,善良的人,有担当的人也不会少。但在江湖甚至青国里,兼备以上这三者的,近百年来也不过一个慕容清平罢了……”这么喟叹着,银色面具的人似有些惋惜,然而接着,他却又笑了起来,“只可惜,只可惜,他到底太好了些——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就算不是我们,他也总有一天会陷入死局……只要他还是这样的人,只要他还是单身一人在江湖上走。”
“那会主是想要放了他?那为什么要……”听了一长段的长篇大论,黑衣人明显已经晕了一半。
“谁说我要放了他?虽然慕容清平的风骨实在难能可贵,但就我而言,却比较希望毁掉呢……对比之下,我倒显得太肮脏了点。”自感慨中恢复,银色面具的人调侃的说。
“那会主的意思……”直接忽略银色面具的人那完全和正经勾不上的话,黑衣人继续问。
“依慕容清平的个性,他是断不可能为我们所用,但……”愉悦的笑了起来,银色面具的人说,“但能为我们所利用。尽管我不喜欢他,但总有人喜欢他的个性……比如,上次放了他的那个人。”
“那——”精神明显一振,黑衣人问。
但这次,银色面具的人却没有回答对方的问题,而是优雅的伸出手,接住了一只姗姗飞来的蝴蝶。
蝴蝶的翅膀偏暗绿,边沿有鳞粉,在夜色中飞舞的时候,会一闪一闪的,刹是好看。
“跟上去,小东西,然后……”轻轻一抖手指,让蝴蝶飞起来,银色面具的人看着慕容清平远去的方向,意味深长的说,“——飞到那人身边。”
围猎,在青国不仅是三年一次、为期三月的大事,还是青国从开国以来就沿袭下来的传统。青国太祖皇帝,便是自马背上得到江山的。为了警醒后代,让他们居安思危,太祖皇帝特地定下了这个规矩——围猎其间, 朝政照常,但除皇帝外的所有皇室成员不得带除侍卫外的人员,且一应用度不得超过寻常百姓之家。
皇家围猎场 主帐
坐在矮凳上,君莫言翻着手上的东西,时不时用旁边的朱笔做些记号。搁在矮桌上的油灯的火焰正微微跳动着,不时发出轻微的爆鸣声。
“谁!”忽然,夜的寂静被打破,帐幕之外响起了一声暴喝,兼且传来的,还有兵器的碰撞声。
刚刚诧异的抬起头,君莫言就见本来呆在角落的常顺站到了他身边。
“皇上,老奴出去看看。”这么说着,常顺一晃身,便离开了帐篷,连点微风也没有带起,就像是凭空消失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