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成长实录(640)
善桐和四少奶奶都是和气人,彼此又没有什么利益上的冲突,当然说得开心投契。虽然才第二次见面,但已经相当熟稔,听四少奶奶这样说,她就笑了,“我也许就是白看着玩玩呢,其实长相都无所谓,我叔叔婶婶都觉得呀,这最要紧的还是做派手段,你心里最明白啦,当家主母,靠的可不是姿色,是实打实的本事呢。”
四少奶奶扫了这几位太太一眼,待要说什么,又忍住了轻声笑道,“这儿不是说话的地方,改日我们一道出去上香,我再仔细和你谈吧。不过要我说呢,这三家的闺女也都是个顶个的大家闺秀,哪一个都是宗妇的材料,只是性格各有不同罢了。你要选,还是选门第比选人更着紧呢。”
她又禁不住撇了撇唇,望着吴太太有几分不屑地道,“就好比说吴家,人人看着他们热闹,其实我觉得他们最傻了。和焦阁老闹了这么多年生分,在尚书位置上憋了十年,一口气就是上不来不能入阁。连我公公都进去了,他还就差那么一步。现在好容易有了个机会,自己又不知道把握,进门来就只知道听戏……”
这声音很轻,可善桐听在耳中却觉得意味极深,她回味了半晌,才轻轻地道,“话也不能这么说,人人有自己的盘算嘛。吴尚书今年五十岁不到的人,也许还不着急往上走呢……有的人就是不想着进步,只是守成也就满足了嘛。”
四少奶奶眼神一闪,含笑点了点头,不多说什么了。善桐也望着她笑了笑,又指着庭院里一株白桃花道,“这是哪里的品种,寻常在西北倒没看见呢。”
一时四少奶奶别过头去倒没有看到,善桐却看得真真的——吴太太本来正听戏呢,也不知怎么,就忽然转过头来,意味深长地对善桐笑了笑,这才又合上了眼,细细地随着节拍敲打起了扶手。
善桐怔了一怔,再左右一看,忽然间,似乎连那两对相谈甚欢的贵妇人,在她眼里的形象都已经有了转变:这已经不像是西北了,话家常就只是话家常,这群京城贵妇的一颦一笑,都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剑,言笑殷殷间,说不定彼此已经是你来我往,不知过了几招。
226、揭盅
阁老太太的确是花了心思下去的,这春合班唱的戏——虽说善桐心不在焉,但也觉出了好来。她听惯了苍凉激越的秦腔,这软绵绵的昆曲听着倒很有新鲜感,和四少奶奶又说了几句话,便学吴太太,拉着四少奶奶只是说戏,四少奶奶也是精通的,便顺着她的话和她说些京中有名的戏班子。
“说到昆曲,那肯定是春合班再没说的了,越剧是凤凰仪,可我们本土戏,总归还是麒麟班唱得最好。”四少奶奶笑着说,“多少官太太都是崔子秀的戏迷,一般人家的小姐,有的做梦,梦里还喊着崔子秀的名字呢。一般这戏班子,总是旦角最出彩,可麒麟班是倒过个了,哪个旦角能和崔子秀配上一出戏,那可就是他们家的当家花旦了。”
善桐还没说什么,秦太太已道,“就因为这样,我们家是从不让麒麟班进门的,就是一道出去,我也不许闺女看男班戏。非礼勿视,现在京中懂得这个规矩的人家是越来越少了,奈何风气如此,也只得这样吧。”
虽说秦老爷年前刚高升了吏部尚书,是几乎可以和阁老分庭抗礼,地位超然的天官。但秦太太打扮得还是很朴素,半点都没赶京里的潮流,和善桃外祖母、舅母不一样,这份朴素是真朴素:就是善桐都可以看出来,她身上这条裙子,在西北都已经是五六年流行的花色,在京城就更别提了。可饶是如此,在场众人对她也都是客客气气的,没有一丝不敬。她这一开口呢,善桐心底明白了:这是自己大伯母一般的人物,虽也不少心机,可什么事都是板板正正的,叫别人挑不出礼来。这样的人朋友虽然不多,但却也一向很受到大家的尊敬。
“您们家的家教,那是不用说的严谨了。”郑太太也笑道,“我们家就没这些个讲究,几个老闺女看看戏倒都起身走了,她们性子一个赛一个地古怪,谁也不喜欢看戏。倒是几个姨娘攒头攒脑的,老借口服侍我进来偷听。一得闲,就怂恿着我叫戏班子进来唱戏。”
吴太太也道,“我们家那位小娇娇又何尝不是这样?从前她祖父在的时候,家里也有戏班子的,后来老人家过世,我们也就把班子给散了,几个小丫头留在家里使唤。她倒好,嫌外头人唱得不好,也不让那小丫头做事,就闲着养在院子里,得了闲听她唱几嗓子,说是什么‘比外头唱得更有雅趣’,我也懒得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