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死(14)
我转身,先用眼神严厉谴责他们,然后低声下气的问,能不能帮我把这个罐子拧开?
库洛洛忽然从他的书堆中抬头,说“谁都别帮她。”
眼角眉梢都带着腹黑的笑意。
我抱着罐子站在原地,彻底的,出离愤怒了!
然后我……
没用的……哭了。
抱着一瓶罐头,抽抽噎噎,微微发抖……
我想我现在看起来楚楚可怜,肩膀单薄,眸子水润,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
我一个人站着哭了好一会儿,然后抱着罐头哽咽着转身慢慢走到角落里,背影消瘦,弱不禁风……要的就是这效果。
我在小角落里抽搭着不停哭不停哭不停哭……
气氛僵持了好一阵子,飞坦最先说,我出去转转。
然后是信长,然后侠客窝金玛琪每人出去转了一圈……
等我埋头哭完,走到放罐头的房间时,一屋子罐头,都开了。
水果罐头尤其的多。
拧碎的,捏扁的,削断的罐头盖子散落一地……
我拣出一个黄桃罐头,捧着出来。
飞坦、信长、侠客、窝金、玛琪各自分开坐着,眼神都不与我接触。库洛洛坐在屋子中间,捧着书似笑非笑的看我。
我一边惯性的抽搭着,一边故意抱着罐头爬到库洛洛对面的一堆木头上,端端正正的坐着,对着他的脸,一口接一口,从罐头里舀桃子吃。
每一口都他妈甜的要命!
库洛洛他不明白,弱者的眼泪,从来都是武器来的。
……
……
库洛洛不拿我练功的时候,两个人都会很闲。
他看他的书,我看我的天。
这个废弃的建筑很高很高,从窗口望出去时,有一种飞翔的错觉。
地面上的东西都离的太远,看起来很不真实。只有这种时候,我才会有看着二维不相干世界的感觉。
有时我会一边看天,一边哼歌。
哼的应该都是我没有记忆的那个世界的歌。
我会试着哼不同的歌,从“我家住在黄土高坡”到“一条大河波浪宽”,看看能不能想起来什么。
不过脑海里冒出来的只是歌词而已,还是不知道自己是谁,来这儿干什么。
哼的最多的是“嘻唰唰”。
拿了我的给我还回来!吃了我的给我吐出来!
只能想想的我,嘟囔起来格外的解气,特别的带劲儿。
偶尔回头,库洛洛手上的书都停在同一页。
我很怀疑其实那书只是他发呆时作为视线焦点的道具而已。
当然团长大人的发呆,跟我这个龙套发呆的境界是不同的。估计多半在思考“我为什么活着”或者“怎么大家都去死”这种深奥的古往今来型的问题。
有时候,他思考不出来,也会问我。
比如,“你恨我们么?”
我就会拧着头发里的血,苦大仇深的回答他:“挺恨的。”
他就会面无表情的说,“你说谎。”
我觉得他不可理喻,他们这么糟蹋我,我回答恨有什么不对?还是他心目中的答案是我一脸感激的说“我不恨一点儿不恨团长拿我练级实在是小的的荣幸能为旅团效犬马之劳鄙人三生修来的福分”?这人多不厚道啊……
还有的时候,他会问,“你有什么打算?”
我就会扔下罐头,一脸激昂的望着窗外说,“打倒邪恶,统治世界!”
他又会说,“你说谎。”
我心里鄙视他,知道我会说谎还问?再说,我有什么打算,还不都是他说得算。一边打断我的腿,一边问我以后想去哪儿溜达,他可真无聊。所以说,人就不能太闲。
有一次我看了很长时间的天,他就问我,“这个世界在你眼里是怎样的?”
我看着青天白日万里无云,头也没回的答他,“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竞折腰。”
他走到我身边,跟我并肩站在窗口,说:“诗不错,可你还在说谎。”
我转身走开,被他拉住手。
我回头,他毫不犹豫的刺穿我的手。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的武器,像竹签一样的东西,暗哑的灰色,十分光滑,我的血淌过上面不留痕迹。
“这个世界,是真实的。它能伤害你……”库洛洛低声对我说,然后眼睛也不眨的用签子的另一头刺进自己的手掌,缓缓推进来,握住我的手,“……你也能伤害它。”
他的血顺着光滑的灰色签子流到我的血液里,我慌张的甩开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