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官在野+番外(111)
见吴依秾看他,这人终于起身,缓缓走到台前,一面走一面解下玉佩,托在手心奉上去。
吴依秾扭捏一下,有点难为情。台下骤然静止,似崩腾河流戛然而止,只为看完这一幕。
那人略动了一下,脸上挂着和煦的微笑,又有点“今儿你不接我就不走”了的流氓。吴依秾这才接下,摩挲良久,玉上还有那人掌心余温。
行头未卸完,吴依秾便收到那人邀自己外出的请帖。他收了人家的礼,礼尚往来自然要与他春宵一度。谁料那人却热情地拿出几件行头,与他品鉴,都是知名老前辈曾用过的,说起这些来吴依秾是滔滔不绝意犹未尽。
待吴依秾被分文未动地送回去,他才恍然意识到这人非同一般。此后这人日日来听他的戏,每每神情专注。
有他相捧,吴依秾俨然成了吴家班的中流砥柱,又隔三差五受邀一并出游。或品鉴,或同游,不相见的日子,定会派小厮送精致糕点、也收到过亲手摘下的一支梅。天气渐冷,他便送毛皮斗篷,连精致的暖手炉也送了五六个。都是金银珠宝买不来的真挚灼热的心意。
吴依秾想他是遇上这一世的冤家了。
冬去春来,一日游湖泛舟,湖面帆影憧憧熏风习习,水面是一泓碧波,吴依秾终于首肯,陪他过一辈子。
吴家班依旧红红火火,妙人层出不穷,然而最红的永远是已如戏曲界传奇般的吴依秾。
第五十三章 柴火买卖
时入正月,没几日就要过年。一日极冷,居同野冻得手脚冰凉,早早烧了炕和沈吟去床上躺着,听着簌簌落下的声响,每一声都如降临,间或压出咯吱咯吱,竟是飘了整夜小雪。
居同野想起沈吟的到来也如这落雪,淘气心起,翌日一早扫干净院里的雪,在角落里堆砌了个虎头虎脑的雪人,身子脑袋都认真拍打紧实,免得一碰即碎。又烧了热水泡着被冻僵的手,热水刹那刺得红肤痛痒,好似满手生冻疮。
他以前每逢冬日常生冻疮,每年都难以幸免,今年倒是幸运,许是有沈吟在身边。沈吟总是捧着他的手,或是贴在脸上轻蹭,或是贴在胸膛里慢焐。居同野没有察觉到自己在笑,摇了摇头擦干净手,出门巡街去了。
沈吟看见墙角的雪人,忽的乐不可支。堆雪人的功夫人人都无师自通,偏生居同野这个堆得极美极憨,惟妙惟肖憨得同他如出一辙,恐怕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模子是自己。
这些不花钱的玩意手艺,居同野都十分擅长,象征着人孤寂的童年。沈吟仿佛能看见居同野对着雪人傻笑的模样。
沈吟跑回屋,翻出油纸包打开来,里面是李子蜜饯,裹了一层如雪糖霜。他挑了两颗含在嘴里,朝雪人走去。
居同野堆了个光秃秃的雪人,没眼睛没嘴巴,头更是如珍珠般光亮。蜜饯裹满热乎乎的口水,雪一触即化,两颗蜜饯黑眼珠子叫它活灵活现,乍一看成精似的。
沈吟砸咂嘴回味齿间丝丝甜味,对于自己添油加醋大觉满意。
这个雪人经沈吟一手画龙点睛,果然叫居同野乐不思蜀,美美的瞧了一日,分明正冷着,总是觉得艳阳高照,怕一不留神就给晒化了。看到日暮西垂,居同野猛地想起来今日正事一件没干,他还准备砍点柴。自打有了沈吟之后,居同野就很少亲自砍柴了,隔山差五买点,不是不差这点钱,而是觉得有功夫多陪陪沈吟也是好的。
见居同野要出门,沈吟连忙跳起来趴在他背上,吵闹道:“我也要去。”
“我去买点柴,去去就回。”居同野忙不迭伸手托住他,生出童心,上下颠了颠,发现他虽然一身骨头,隔着厚实衣服还是有几辆软绵的肉,“有点远,仔细累着你。”
沈吟松开手任由自己滑下来,双手后背悠然踱到他面前,伶伶俐俐地学着他的话道:“有点远,仔细累着你!”
带就带了,左右不是什么大事,居同野便应下。
暇州卖柴的不止齐老头一个,生意最差的只有他一个,连个像模像样的房子也没有,只在林中搭了个漏风漏雨的茅草棚苟且过活。养活自己不能够,还要养活全县野狗。到了寒冬腊月,能抱着野狗睡觉,倒也不愁没碳冻死。世人苦,没有更苦,居同野虽然时常他抢柴砍,但凡需要买柴,哪怕要多走几里地也要找他做生意。
夜已深了,齐老头就着明月光和面,还掺了小半袋精细白面,他自己都不舍得吃,搁起来倒是一点也不心疼手软。
林中有人走过来,齐老头一见是居同野,气不打一处来,想要吐口吐沫,全然忘记他身边所有狗都不敢叫的事实:“你来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