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师(54)
作者:来自远方
朱厚照摆摆手,道:“杨探花是性情中人,孤很是欣赏。”
两句不到,他又成了性情中人?
杨瓒再生无力,接过茶盏,不忘向谷大用点点头。虽然不知道这位是谁,但太子身边的人,客气些总是没错。
待杨瓒落座,邻近的李东阳忽然问道:“若老夫没有记错,杨探花祖籍可是宣府?”
“小子确是祖籍宣府,世居涿鹿。”
殿试之时,他已自报过家门。以李东阳的头脑,不会记不住。此番再问,究竟是何缘故?
杨瓒心生疑问,李东阳却没有为他解惑之意,转而举杯,道:“杨探花可同饮?”
阁老相邀,不能没有表示。杨瓒端起银盏,一饮而尽。
别人酒醉他水饱。反正宫里茶好,不亏。
“杨探花若担心族中之事,诣先师庙之后,可向吏部告假,回乡省亲。”
“多谢李相公提点,小子感激不尽。”
“不必忙着谢。”李东阳抚过长须,继续道,“杨探花殿试时的文章,老夫亦曾览阅。虽是可圈可点,仍有几分冒进莽撞。”
“小子受教,还请李相公指点。”
“待杨探花省亲归来,可入户部观政。”李东阳微笑道,“韩贯道关心民瘼,从他学政,尔必有所得。”
入户部?
杨瓒痛快点头,压根没注意到,邻座的刘健正瞪着李东阳,火花劈啪作响。
好你个李宾之,比马文升那厮还要厚脸皮!
李阁老举起酒盏,遥敬刘阁老,分明在说:先下手为强,希贤兄理当自勉。
第二十四章 复设弘文馆
酉时中,宴上已是酒过三巡。
鼓乐声中,众人推杯换盏,吟诗唱词声不绝。但皇太子在前,阁老在侧,众人多少懂得自制,美酒再好,也不敢放量畅饮,大醉当场。
再没心眼也知道,不能在一国储君面前酒醉失态。
纵然皇太子不在意,落到阁老和六部尚书眼中,也会留下恃才狂放,好杯中物的印象。对立志朝堂的进士而言,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整场宴会,尽兴的大概只有朱厚照。
为文气熏陶,太子殿下兴致高涨,诗兴大发,当场做了一首五言绝句。至于通与不通……观三位阁老的表情便可知端的。
思及曾为太子讲学,三人都有以袖掩面的冲动。
六部官员的心思也不在宴饮之上,观人选才才是他们的主要目的。
在此事上,有人称心如意,也有人失之交臂。
前者如李阁老,三言两语将杨瓒拐到户部,还让韩文欠下人情。后者如刘阁老,慢了一步,坐失良机,只能干瞪眼,丝毫没有办法。
谢阁老则是超然物外,自斟自饮,压根不理两人争执,一派高士风范。偶尔同谢丕、顾晣臣吟两句古词,品评一番在场进士的新诗,很是悠然自得。
李阁老亲自出马,自然不会失手。韩文心情大畅,连浮两大白,脸上笑容愈发和善。
同席进士心中打鼓,万分不明白,韩尚书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觉得自己刚做的诗不错,表以庆贺?
兵部尚书刘大夏对杨瓒并无多大关注,只觉得二甲中几人的文章颇有见地,待朝考过后,若能取中庶吉士,必要择来部中听政。
谢丕和顾晣臣谈到畅快处,见杨瓒未做一首诗,更少有出言,不由道:“杨贤弟,逢此盛事,何不同我等一并赋诗题词?”
杨瓒抬起头,坦然道:“谢兄见谅,小弟实不善做诗。”
“贤弟莫要过谦。”
“非是过谦。”杨瓒道,“小弟非玲珑之人,幼学四书经义,读孔孟之道,心力已耗八分。虽慕古人之诗,且时有揣摩,然却无从下笔。纵有拙作,也是难入人眼。”
所以,赋诗唱词,两位仁兄自便,还是让他安心吃饭。
杨瓒话落,顾晣臣张口结舌,谢丕却是笑得无奈。
谢迁端起酒盏,遥敬李东阳。
旁人不解其意,李阁老却是明白。
“此子虽然年少,却让老夫想起一人。”马文升抚过长须,微微笑道,“贯道可知是谁?”
韩文想了想,不觉有些惊诧。
“李阁老?”
“尚差了几分火候。”马文升摇头,“再过二十年或可一比,现下却是不能。”
“这……文委实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