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师(127)

作者:来自远方


“四郎,得找几个护院。”

杨土郑重提议,杨瓒就势点头。

箱子太沉,两人抬不动,只等暂时留在正厅。

劳累一天,杨瓒早早回房歇息。杨土不放心,搬着铺盖睡在正厅。见劝说无用,杨瓒只得叮嘱他多铺两层被,免得着凉。

“四郎放心,我省得。”

一夜无话。

翌日,天子正式上朝。

杨瓒早早起身,换上官服官帽,挂上牙牌,带上金尺,胡乱用了半碗清粥,便走出府门。

天仍有些暗,路上行人不多。

距离宫城渐近,方有了人声。

文官乘轿,武官骑马。如杨瓒这样的从五品,依旧只能步行。

奉天门前,锦衣卫和羽林卫正巧轮值,杨瓒递出牙牌,四下里看看,没见到顾卿,穿着青色武官服的钱宁却迎上前来。

杨瓒对他毫无眼缘,寒暄两句,便不再多言。

少时,奉天门大开,百官朝觐。

杨瓒随众人一并过金水桥,过奉天门,候在丹樨内。

从日早到日中,一等就是两个时辰。始终未听到锦衣卫的响鞭,更没见朱厚照露面。

临到午时,方才有一个中官匆匆赶来,宣今日罢朝。

内阁不语,六部哗然。满朝文武瞠目结舌,不知该作何反应。

登基伊始,便罢朝怠工,这位少年天子究竟在想些什么?先前的诚心改过,信誓旦旦,都是装的不成?

杨瓒也觉得奇怪,由朱厚照近日表现来看,不该会是这样。哪怕故态复萌,也不该这么快。

那是又犯熊了?

到底什么原因,总该有个说法。

群臣散去,内阁三位相公同六部九卿皆是忧心忡忡。

杨瓒没有随众人一起离开,怀揣金尺,举起牙牌,直接前往乾清宫觐见。

到了地方,不等请见,耳边便传来一声巨响。

张永从殿内奔出,见到杨瓒,当即如见到救星,顾不得行礼,连声道:“杨侍读,快随咱家来,可不得了了!”

杨瓒挑眉,怎么着,这真是又犯熊了?

当即不多言,随张永走进殿内。

行到东暖阁前,只见数只玉瓶碎裂在地,鲜红色的丹药四处滚落。

一鼎香炉砸在地上,五六个道士僧人跪在廊下,其中一人额头染血,已昏迷不醒。

两粒丹药滚到脚边,杨瓒弯腰捡起,诡异的香气和辛辣味直冲脑海。

看向愤然作色,直眉怒目的朱厚照,杨瓒不由得眉心微拧。



第四十七章 无奈的杨侍读



杨瓒愣神的时间,朱厚照怒火更炽,随手又抓起一只石砚,狠狠砸向跪在地上的僧人和道士。

“尔等该死!”

石砚挟着风声砸下,一名僧人惨呼着倒地,额头直接被开了口子,鲜血汩汩直冒,顷刻染红僧袍。

余下几人面现惧色,汗洽股栗,抖得比先时更加厉害。

“陛下!”

“陛下息怒!”

见朱厚照又抓起一方镇纸,谷大用和丘聚连忙上前,不是为僧道求情,只担心朱厚照气坏身子。

这些僧道心怀不轨,冒以“仙药”为名,向陛下进上红丹,其行之恶,千刀万剐都不为过。然大行皇帝丧期未过,陛下衰服未除,乾清宫见血已是不祥,闹出人命更是非同小可,传入前朝,恐将难以收拾。

张永和谷大用壮着胆子拦下朱厚照,拼命向杨瓒使这眼色。

杨侍读,救命啊!

知道情况紧急,不能继续保持沉默,杨瓒上前两步,躬身下拜,道:“臣翰林院侍读杨瓒拜见陛下。”

听到声音,朱厚照抬起头,表情中闪过一抹惊讶。

“杨侍读为何至此?”

“陛下今日未上早朝。”杨瓒毫不废话,单刀直入。

“这……”朱厚照抓着镇纸,颇有些尴尬。

在弘治帝神位前,朱厚照立志要做一个明君。言犹在耳,隔日便自顾食言,出尔反尔,无论如何都说不过去。

“朝堂诸公皆忧心不已。”杨瓒继续道,“臣担心陛下,故斗胆奉先帝御赐牙牌金尺,无召觐见,还请陛下赎罪。”

话落,目光定在朱厚照的手上。

牙牌,金尺?

朱厚照咽了口口水,下意识放下镇纸。

刘瑾被抽得凄惨,至今仍满脸青肿。不只张永谷大用等警钟长鸣,时刻自省,朱厚照事后回想,也是历历在目,颈后发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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